第3章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和樂樂關在房間裏，一整夜都沒合眼。

樂樂睡得很不安穩，小小的眉頭一直皺着，時不時在夢裏喊一聲「爸爸」。我抱着她，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海，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拼了命想守護的家，這就是你最親的媽和弟弟。你走了，他們就這樣對我們娘倆。

我擦幹眼淚，走到床頭櫃前，拉開最下面的抽屜。裏面放着一個陳舊的木盒子，是王海的寶貝。他說這是他過世的爺爺留下的，裏面放着他最重要的東西。

我輕輕打開盒子，裏面只有幾樣東西：一張我們泛黃的結婚照，樂樂出生時的小腳印，還有一本封皮都磨破了的筆記本。

我拿起那本筆記本，翻開了第一頁。

是王海的字跡，歪歪扭扭，但很用力。

「2023年3月5日。今天發了工資，給靜靜買了她念叨很久的那個銀手鐲，她嘴上說我亂花錢，但眼睛都笑彎了。給樂樂買了新書包，小丫頭高興得抱着我親了好幾口。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2023年6月18日。媽又打電話來要錢，說強子看上了一輛摩托車。我給了她五千，這個月又得省着點花了。靜靜什麼都沒說，但晚上偷偷給我煮了兩個雞蛋。唉，我對不起她和孩子。」

一頁頁翻下去，全是王海記錄的生活點滴。有對我們母女的愛，有工作的辛苦，也有對他母親和弟弟無休止索取的無奈。

我的眼淚再次模糊了視線。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他知道他媽媽偏心，知道他弟弟不爭氣，他只是夾在中間，兩頭爲難。

翻到最後幾頁，我的呼吸猛地一滯。

「2024年1月10日。今天偷偷去辦了張新卡，以後每個月存五百進去，密碼是樂樂的生日。這事不能讓我媽知道，這是我留給靜靜和樂樂的救命錢。萬一......萬一我有什麼事，她們娘倆也能有個依靠。」

下面還寫着銀行卡號和藏卡的地方——在他那個從不離身的舊工具箱的夾層裏。

再往後翻一頁，是一份保險單的復印件。一份五十萬的人身意外險，受益人只有我一個人的名字。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漲。這個傻男人，他竟然早就爲我們鋪好了後路。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我把筆記本和保險單復印件小心翼翼地收好，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趙桂蘭，王強，你們不是想要錢嗎？好，我給你們。

但你們能不能拿到，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