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早上，我像沒事人一樣，帶着樂樂下樓吃早飯。

婆婆和王強見我一臉平靜，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想通了？」婆婆試探性地問。

我點了點頭，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想通了。你說得對，強子結婚是大事。錢你們拿去用吧。」

婆婆那張緊繃的臉瞬間笑開了花，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這才對嘛！靜靜啊，媽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王強也喜形於色，連連說道：「謝謝嫂子，謝謝嫂子！你放心，以後我結婚了，一定把樂樂當親閨女一樣疼！」

我看着他們虛僞的嘴臉，心裏只覺得一陣反胃。

吃完飯，王強的女朋友小莉就來了。她一進門就挽住王強的胳膊，嬌滴滴地說：「強哥，我們今天就去看房子好不好？我想買市中心那個有落地窗的大平層。」

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炫耀和輕蔑，仿佛在看一個失敗者。

「好，都聽你的！」王強得意地摟着她，好像那一百二十萬已經是他囊中之物。

我沒理會他們，只是對婆婆說：「媽，我去籤合同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婆婆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什麼條件？」

「我不要錢，什麼都不要。我只要王海生前用的那個舊工具箱。」我指了指牆角那個布滿灰塵和油漆的鐵皮箱子，「那裏面都是他用過的東西，我想留個念想。」

婆婆和王強一聽，頓時鬆了口氣。一個破工具箱，能值幾個錢？

「就這個？」婆婆滿臉不信。

「就這個。」我肯定地回答。

「行！沒問題！別說一個，十個都給你！」婆婆大手一揮，生怕我反悔似的，催促道：「那我們現在就去廠裏辦手續！」

到了廠裏，負責人拿出文件，我連看都沒看，就在配偶欄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孫靜。

在我落筆的那一刻，我看到婆婆和王強眼裏迸發出貪婪的光芒。

拿到籤好字的文件，婆婆幾乎是搶過去的。她拉着王強，對我說了句「你在這兒等着」，就急匆匆地去財務室辦手續了。

我沒有等，而是直接回了家。

我拖出那個沉重的工具箱，又簡單收拾了我和樂樂的幾件衣服，打包成一個小行李箱。

當我拉着行李箱，抱着工具箱，牽着樂樂準備出門時，婆婆和王強正好眉開眼笑地回來了。

「你這是幹什麼？」婆婆看到我的架勢，皺起了眉頭。

「我帶樂樂回我媽家住幾天。」我平靜地說。

婆婆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她雙手抱在胸前，冷笑道：「回去了就別再回來！我們王家可容不下你這種吃裏扒外的人！滾吧！最好永遠別回來求我們！」

我看着她那副醜惡的嘴臉，忽然笑了。

我彎下腰，在樂樂耳邊輕聲說：「樂樂，跟奶奶說再見。」

然後，我直起身，看着婆婆，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放心，不會的。」

說完，我拉着女兒，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讓我惡心了十年的家。

門在我身後「砰」地一聲關上，也關上了我所有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