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娘沒有再說話，身體像是被卸了力一般，轉身離開的時候都跌跌撞撞。

只是阿娘一回頭，便撞上了前來送湯的廚娘，滾燙的湯灑了阿娘一身，阿爹下意識便要過去攙扶阿娘，小心翼翼的觀察阿娘是否被燙到。

只是阿娘輕輕拂袖，艱難的扯出了一絲笑容。

「我沒事，湯......趁熱喝了吧。」

直到現在，阿娘仍舊惦記着阿爹的喉嚨不舒服，那湯也是她早早的便起來去集市買了冰糖和燕窩，燉了一上午的。

阿爹愣怔在了原地，盯着阿娘的背影很久。

半晌，阿爹回過神來，看向我，似是對阿娘的愧疚，亦或者對我的愧疚。

「聽夏，阿爹是不是......做錯了呢？」

我動了動唇，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看向柔弱的唐若，眼中滿是戒備。

唐若察覺到了我的視線，立刻如同受驚的小鹿躲進了阿爹的懷抱。

「明郎，奴家有些不舒服，你可否送我去休息？」

阿爹立刻來了精神，方才升起的一點點愧疚瞬間蕩然無存，直接將唐若攔腰抱了起來，笑着自責道。

「都怪我糊塗，忘了你如今已經有孕，急着帶你來見母親和阿寧，還未給你安排住處，你且先住我書房，我立刻讓下人給你收拾出一個院子來。」

唐若羞着臉點點頭，又將頭埋進了阿爹的頸間，朝我投來了挑釁的目光。

我的喉嚨裏像是被塞進了棉花，想說什麼說不出來。

難怪阿爹會淪陷在唐若的溫柔鄉裏，她說話蔫聲細語，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能讓全天下的男子升起保護欲來，也讓自己感受到男兒氣概。

可阿娘呢，從不示弱，也不懂得如何撒嬌。

她輸了。

輸在人性上，男子被欺壓久了，會生起逆反心態，可阿娘又是那般實心眼，或許她早該察覺到，只是她的性格不允許自己示弱。

阿爹從外面請了好幾個大夫守着唐若，看得出，他很重視這一胎。

仍然記得，阿娘在懷我的時候，家中條件不好，不然也不會在阿娘生產的時候，阿爹還得大半夜跑出去找大夫。

或許阿爹是害怕唐若重蹈阿娘的覆轍，可是爲什麼阿爹對阿娘的愧疚，要彌補在其他女人身上呢？

阿爹忙着替唐若找一個舒適的院子，出來的時候與我打了個照面，我心裏憋着氣，並沒有理會阿爹，卻被阿爹一把拽住。

「聽夏，你去勸勸你阿娘，她平日裏最疼你，如今她都不肯跟我說話了。

「你告訴她，我們府內不過是多養一個女子罷了，後院養着那麼多人，就讓她把阿若也當成後院的那些便也罷了。

「阿若到底是後面來的，管家的對牌鑰匙要是給你阿娘，若是她不喜歡阿若，不見她便是了。」

阿爹說得輕飄飄，就好像唐若只是個玩意兒，他在賭，賭阿娘對他情根深種，賭阿娘舍不得離開他，賭......阿娘不記得阿爹從前的誓言。

我靜靜凝視着阿爹，緩緩開口。

「外祖過世了，阿娘她大概沒心思管你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