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媽媽生前花了很多時間研究你們民族的文化,那些資料中大部分是關於圖案的研究,裏面可能有打開雲紋木喀的關鍵信息,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它對羌族文化的深入研究,對羌族文化的傳承有着重要的意義。”
“也就是說,張建宇知道我媽媽的遺物對你們民族和我的意義,所以他想用這一點來威脅我要我替他辦事,要我把研究出來的結果第一時間告訴他。”
阿克心裏來氣,用羌語罵了一句髒話。
龍瑩瑩聽懂了,忍不住打趣道,“看你長得溫潤儒雅,在朋友長輩面前謙遜有禮,我還以爲你不會罵髒話呢?”
頓時阿克小麥膚色燒成暗紅色,又羞又尷尬恨不得中途棄車。
見他害羞還臉紅了,龍瑩瑩就像發現新大陸意外又驚喜,此刻她覺得這男人還挺可愛。
然而她意識到剛才的話讓阿克很沒面子,道歉不可取,她裝着跟無事一樣打了個哈欠,身子一側面向車窗假寐,由於起來的太早,很快睡了過去。
五月的成都潮溼溫熱,山裏卻格外的清涼宜人,然而說變就變的天很不盡人意,黑雲壓來,溫度驟降,隨之大風肆虐,一場毫無征兆的大雨傾盆而下。
車裏的溫度驟降,龍瑩瑩上身一件白色T恤,下身短褲,阿克擔心她着涼,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罩在她身上。
龍瑩瑩這一覺睡醒已近黃昏,只見他們前面停着望不到頭的車輛,她知道又堵車了。
“堵車了嗎?”龍瑩瑩睡眼惺忪地問道。
阿克回道,“嗯,中午下了一場大暴雨,沖毀了前面的路,這會正在搶通中。”
她煩躁地嘆了聲氣。美佳說自從汶川地震後山裏一遇暴雨山體十有八九就會滑坡,堵車就成了在尋常不過的事。
這一刻她悲憫心泛濫,感覺生活在這裏的人太難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疑問又冒出來,“這裏生活環境如此惡劣,爲什麼他們面對災難時還是那麼的樂觀?”
這樣想着,突然目光被身上的衣服吸引,她趕扯下還給阿克。“謝謝,以後不要隨意脫衣服給我穿!”
這次阿克心裏沒有之前那種被嫌棄的不滿,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其實龍瑩瑩心裏並沒有嫌棄的意思,只是考慮到美佳,才拒絕。
此刻早已過了晚飯的時間,她肚子發出抗議的聲音。
“嘿嘿。”她尷尬一笑,此刻她是又飢又渴。
今天出發的早,都沒有準備路上的食物。他們所在的位置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以及望不到頭的長龍龍瑩瑩欲哭無淚。
又在車上等了一個多小時,天色完全黑下。
龍瑩瑩的心情糟糕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阿克卻悠閒自得地刷着手機,就跟他沒關系一樣,而車窗外被堵在途中的人三五成群,或站或蹲開心的聊着什麼,從他們臉上看不出一絲負面情緒。
爲此龍瑩瑩覺得很不可思議,不禁在心中疑惑,難道他們不着急嗎?
一直到晚上八點過道路才被疏通。
翌日,龍瑩瑩睡到中午才起床,如果不是因爲下午要去教育局面試,她想在床上躺一整天,以此來平復自己煩亂的心情。
面試結束她回到住處美佳已經做好晚飯。
“今天的晚餐怎麼這麼豐盛?誰要來嗎?”龍瑩瑩看着一桌佳肴,眼睛都亮了。
她喜歡川菜,更喜歡美佳做的具有民族特色的川菜。只可惜美佳晚班和白班輪着上,幾乎沒有時間做這麼美味的大餐。
問着,她伸手就去抓紅燒排骨,被美佳用力拍了一下。
“你打疼我了!”龍瑩瑩摸着手背,下一秒她眼珠子一轉,湊近美佳,“你今天提前下班,又準備這麼豐盛的飯菜,來的人很重要嗎?”
美佳一挑眉梢,清澈明亮的眼裏是藏不住的幸福,“嗯,阿克和他兩個姐姐要來!”
聞言,龍瑩瑩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重色輕友的女人!”
“你說什麼?”朝廚房走的美佳沒有聽清楚,扭頭問。
“沒說什麼!”龍瑩瑩擺了擺手。
美佳做好最後一道菜,阿克三姐弟也到了。
在飯桌上美佳向阿克的大姐再次介紹龍瑩瑩時,龍瑩瑩才知道這頓飯是爲誰準備的,心中再次被好姐妹感動。
阿克的大姐蘭搓,是阿壩師範學院民族學專業的老師。在民族學研究很有建樹。美佳今天聽阿克說他大姐回來是要參加明日的政府會議,美佳便想借此機會介紹給龍瑩瑩認識,便於她以後的工作。
龍瑩瑩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機會,趕緊母親的筆記拿給蘭措看
蘭措看後神色復雜,正色道:“在羌族文化符號中這種雲紋符號並不多見,而且這一細節很難被人注意,所以即使我們很多時候看到了也不會發現。”
“那它有什麼具體的意思嗎?”這是龍瑩瑩關心的重點。
蘭措若有所思道:“我想你應該了解羌族一些符號的基本意思。它我們民族對自然的一種崇拜和象征,以及宗教信仰,亦或是神話傳說載體,亦或是一種藝術審美,文化認同的一直形式存在等等。”
“雖然他們看似就是一個簡單的符號,實則並不簡單。不過隨着時代的進步,以及全球信息化發達的今天,我們民族的這種符號已經逐漸在喪失它原有的功能,確切地說是完全喪失!”
說到這裏她問龍瑩瑩,“你明白我說這些的意思嗎?”
龍瑩瑩當然明白,她的意思無非就是說曾經的雲紋符號猶如文字一般都有區別,但隨着現代化的進程,本身沒有文字的羌族,圖案符號這一文化載體也被遺棄。從而到如今雲紋符號就成了一種民族文化的象征和代名詞。
然而這些她都不關心,也不屑聽。
“嗯,知道。”
蘭措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又問,“你了解我們的民族的歷史嗎?”
龍瑩瑩心裏毛躁,搖頭,“了解的不是很多。”
聞言,蘭措斂眉,繼續長篇大論:“羌族起源於古代羌人,有着悠久的歷史,他的存在可以追溯到數千年前。而你要想要替你母親來做這件事,就應該深入其中去了解羌民族的歷史,而不是以不勞而獲達到自己的目的,那樣就失去了做這件事的意義!”
這種被人當面敲腦袋點撥的滋味雖然不好受,但蘭措說的沒錯,她不了解羌族,是急於求成想走捷近而已!所以她無力辯駁。
“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蘭措若有所思道,“剛才你也說了來這裏的目的是想保護我門羌族文化。那麼我想知道在面臨文化符號的傳承變成了無可逆轉民族文化象征,失去了它真正的意義時,我們該怎麼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