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
我看着這兩個字，心跳漏了一拍。
已經三年沒聽到他的聲音了。
我甚至快要忘記他說話是什麼調調了。
我深吸一口氣，回了個“不方便”。
開玩笑，我現在心亂如麻，一開口絕對露餡。
我：[打字吧，比較清晰，方便復盤。]
我爲我的機智點了個贊。
秦慕楓：[也好。]
秦慕楓：[據我方當事人雷霆州反映，
你方當事人蘇文雅小姐攻勢過猛，讓他有些壓力。]
我看到“攻勢過猛”四個字，火氣又上來了。
我：[據我方當事人蘇文雅反映，你方當事人雷霆州先生態度曖昧，
忽冷忽熱，讓她極度沒有安全感。]
秦慕楓：[比如？]
我噼裏啪啦開始打字，把蘇文雅這三個月的
“血淚史”言簡意賅地控訴了一遍。
我：[一會兒說晚安，一會兒說晚安呀，一個句號都能引發世界大戰。
發個朋友圈跟加密通話一樣，還得讓我這個軍師來破譯。
大哥，談個戀愛而已，搞得跟諜戰片一樣，有意思嗎？]
消息發過去，對面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爲他掉線了。
就在我準備發個問號過去的時候，他回了。
秦慕楓：[辛苦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不知道爲什麼，讓我一肚子的火瞬間熄了一半。
還有點委屈。
是啊，我太辛苦了。
我一個靠畫畫爲生的文藝女青年，爲什麼要承受這些。
秦慕楓：[雷霆州那邊，我會和他溝通。他這個人，確實有點……悶。]
我：[不是有點，是相當悶。]
秦慕楓：[所以，爲了提高溝通效率，避免我們雙方軍師都過勞猝死。]
我看到“過勞猝死”四個字，心有戚戚焉。
看來他也深受其害。
秦慕楓：[我建議，我們見一面。]
見面？
我立刻警惕起來。
我：[見面就不必了吧？我覺得線上溝通挺好的，
還能留下聊天記錄，方便甩鍋。]
秦慕楓：[線上溝通有延遲，而且容易產生誤解。
很多情緒是文字無法準確傳達的。]
秦慕楓：[我們需要制定一個統一的作戰方針，
確保他們兩個能順利進入下一階段。]
作戰方針？
他怎麼說得跟真的似的。
我：[什麼下一階段？]
秦慕楓：[確定關系。]
我看着這四個字，陷入了沉思。
如果蘇文雅和雷霆州確定了關系，
是不是就意味着我這個軍師可以光榮下崗了？
是不是意味着我再也不用半夜起來分析一個句號的含義了？
這個誘惑太大了。
我：[時間？地點？]
秦慕楓：[明天下午三點，市中心那家“光陰”咖啡館，你覺得怎麼樣？]
光陰咖啡館。
我心口又是一窒。
那是我和他以前最喜歡去的地方。
我們第一次約會，就是在那家咖啡館。
分手那天，也是。
他記得。
他還記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或許只是巧合。
畢竟那家咖啡館在市中心，很有名。
我壓下心裏的翻江倒海，回了一個字。
我：[好。]
放下手機，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腦子裏亂糟糟的。
一會兒是蘇文雅哭唧唧的臉，一會兒是雷霆州那個欠揍的[你們聊]，
最後，全部定格在秦慕楓那個孤單的背影頭像上。
三年前，他也是這樣。
一個背影，一句話沒留，就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
我當時發了瘋一樣找他，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去他學校堵他，
也被告知他已經辦了休學手續，出國了。
毫無征兆。
我甚至不知道我們爲什麼分手。
前一天，我們還在規劃着畢業旅行。
第二天，他就人間蒸發了。
我恨了他很久。
也想了他很久。
後來，時間長了，工作忙了，我也就慢慢把他壓在了心底。
我以爲我早就放下了。
沒想到，他一出現，還是能輕易地攪亂我的一池春水。
秦慕楓，你到底想幹什麼？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十五分鍾到了“光陰”咖啡館。
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和三年前我們坐過的位置，隔着遙遙的對角線。
我不想和他坐同一個位置。
物是人非的感覺太難受了。
我點了一杯美式，沒加糖沒加奶。
和他分手後，我才養成的習慣。
生活已經夠苦了，需要更多的苦來中和。
兩點五十八分，咖啡館的門被推開，
一個穿着白襯衫的男人走了進來。
身形挺拔，氣質清冷。
不是秦慕楓是誰。
三年不見，他好像沒什麼變化，又好像哪裏都變了。
五官更立體了，輪廓也更分明，褪去了大學時的青澀，
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沉穩。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我，徑直朝我走來。
我緊張得手心冒汗，下意識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好苦。
“嗨。”他在我對面坐下，聲音比微信語音裏聽到的要更低沉，也更有磁性。
“嗨。”我放下咖啡杯，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點。
“還是喝美式？”他看着我的杯子，問。
“嗯，提神。”我言簡意賅。
“你以前不是只喝卡布奇諾嗎？還要加雙份奶泡和焦糖。”
我心裏一咯噔。
他記得這麼清楚。
“人總是會變的。”我淡淡地說。
他也點了杯美式。
服務員把咖啡端上來，他喝了一口，眉頭都沒皺一下。
我記得他以前也只喝甜的。
看來，變了的，不止我一個。
我們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咖啡勺偶爾碰到杯壁的清脆聲響。
尷尬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
“說正事吧。”還是我先開的口。
再這麼沉默下去，我怕我會當場逃跑。
“好。”秦慕楓放下杯子，身體微微前傾，看着我。
“關於雷霆州和蘇文雅，我的建議是，快刀斬亂麻。”
“怎麼說？”我挑了挑眉。
“雷霆州那邊，我會讓他主動一點，明確表達自己的好感。
蘇文雅那邊……”他頓了頓，“我希望葉軍師能稍微控制一下她的輸出頻率。”
我沒好氣地說：“你以爲我不想嗎？她一上頭，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計劃。”秦慕楓的眼神很認真。
“什麼計劃？”
“一個能讓他們迅速升溫，並且讓我們倆都能盡快解脫的計劃。”
我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秦慕楓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說：“我們，談個戀愛吧。”
我：“？”
我懷疑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你說什麼？”
“我說，”他重復了一遍，語氣平靜無波，“我們來一場協議戀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