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的提示音像是一個冰冷的旁白。
“讓開。”陸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沒有任何起伏。
“你說什麼?”趙磊眉頭一豎,似乎不敢相信這個軟柿子敢這麼跟他說話。
“我說讓開。”陸然往前逼近半步,黑色的眸子直視趙磊的瞳孔,“那根風箏線就在證物室,你要是不服氣,可以去申請重新化驗。在這堵我,能幫你破案嗎?”
趙磊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場震得一愣。
這小子……吃錯藥了?
還沒等趙磊反應過來,陸然已經側身繞過他,走向了走廊盡頭的證物保管室。
……
證物室的大門厚重冰冷。
值班的老孫頭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聽到動靜迷迷糊糊抬起頭:“誰啊?大半夜的……哦,小陸啊。來交那根線的?”
“嗯,李隊讓我盡快入庫。”陸然把密封好的證物袋放在桌上。
“行,登記一下。”老孫頭打了個哈欠,把登記簿推過來,“那個陳教授也是作孽,看着斯斯文文的……對了,那邊那堆東西別亂碰,剛送過來的,還沒分類。”
老孫頭指了指角落裏的一張鐵架床。
上面堆着幾個貼着封條的紙箱。
陸然剛籤好字,腦子裏的系統突然跳動了一下。
【任務指引:謊言就在這裏。】
那種如同電流穿過頭皮的酥麻感再次襲來。
陸然不受控制地轉過頭,目光落在鐵架床最上面的一個紙箱上。
箱子上貼着一張白色的標籤:【9.18濱江豪庭墜樓案/死者:劉威/證物暫存】。
旁邊用紅筆極其醒目地批注了兩個字:【自殺】。
“那個箱子……”陸然指了指。
“哦,那個啊。”老孫頭吸溜了一口涼掉的茶水,“今晚出的事,一個大老板,劉威,做建材生意的。從自家別墅頂樓跳下去了。門窗反鎖,監控顯示沒人進出,這不,判定自殺。”
自殺?
陸然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紙箱並沒有完全封死,一根細長的高爾夫球杆的手柄從箱子一角探了出來,上面還沾着些許未幹涸的痕跡。
陸然伸出手。
就在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碳素杆身的瞬間——
【疼!疼死老子了!】
一聲充滿貴族腔調卻又氣急敗壞的男中音,在陸然腦海裏轟然炸響!
陸然瞳孔猛地收縮。
【我是全球限量的鈦合金杆頭!那個混蛋居然拿我去砸玻璃!砸玻璃就算了,還把我綁在那個該死的馬達上!】
【震動!一直震動!我的腰都要斷了!】
【什麼自殺?那個胖子死前明明在求饒!他說錢都給那個‘瞎子’了……哎喲,我的杆頭是不是裂了?】
巨大的信息量瞬間沖刷着陸然的神經。
砸玻璃?馬達?求饒?瞎子?
這根本不是自殺!
“陸然?你幹嘛呢?那東西不能亂摸!”老孫頭見陸然發愣,趕緊出聲提醒。
陸然猛地收回手,臉色嚴峻得嚇人。
“孫叔,這個案子的負責警官是誰?”
“還能有誰,李隊唄。不過這案子好像挺敏感,剛才死者家屬帶了個律師來,說是要盡快結案,把遺體領回去火化,好像是爲了什麼公司股價……”
正說着,證物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李建軍黑着臉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個西裝革履、提着公文包的男人。
那男人戴着金絲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精明的銅臭味。
“李隊長,我們理解警方的程序。”
律師一邊走一邊看表,語氣雖然客氣,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強硬,“但劉總的死已經定性爲自殺,法醫初檢也排除了他殺可能。現在的輿論對劉氏集團很不利,我們需要盡快處理後事,平息風波。”
李建軍煩躁地抓了抓雞窩一樣的頭發:“急什麼?屍檢報告還沒出全!程序走不完,誰也別想把屍體帶走!”
“李隊,您這就沒意思了。”律師推了推眼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王局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如果因爲警方的拖延導致劉氏集團股價崩盤,這個責任……”
“你在威脅我?”李建軍眼珠子一瞪,那股子兵痞氣又要上來。
“只是陳述利害。”律師聳聳肩,目光掃過證物室,最後落在那箱證物上,“這些是劉總生前的遺物,既然是自殺,這些東西我們也有權一並取回吧?”
李建軍憋着一口氣,臉色漲紅。
確實,現場堪稱完美的密室。
書房門從內部反鎖,窗戶也是鎖死的,唯一的破損是死者撞碎玻璃跳下去造成的。
沒有任何第二人在場的痕跡。
雖然直覺告訴他有些不對勁,但證據鏈不支持他扣留屍體和遺物。
“拿走拿走!”李建軍不耐煩地揮揮手,“籤個字,趕緊滾!”
律師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精光,快步走向老孫頭的辦公桌。
“慢着。”
一道突兀的聲音插了進來。
律師筆尖一頓,李建軍也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角落。
陸然站在那個紙箱旁,手裏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一副新的乳膠手套。
他正將那根探出來的高爾夫球杆緩緩抽了出來。
“這件證物,不能帶走。”陸然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你是誰?”律師皺眉,上下打量着這個看起來毫無存在感的年輕人,“警官,你們這裏怎麼什麼人都能亂說話?”
李建軍看到是陸然,眉頭皺得更緊了:“陸然,別胡鬧。這案子跟你沒關系。”
“李隊,這案子結不了。”
陸然舉起那根球杆,將杆頭湊到燈光下,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又像是在審視一個罪犯。
“因爲,這不是自殺。”
“你說什麼?”李建軍還沒說話,那個律師先笑出了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不是自殺?難不成是劉總自己飛下去的?小警察,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現場是絕對的密室,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就在這。”
陸然指尖輕輕滑過球杆的握把,那裏有一圈極細微的磨損痕跡。
剛才球杆的“抱怨”裏提到了“馬達”和“震動”。
陸然的大腦飛速運轉,將聲音提供的信息與物理常識結合。
如果是自殺,死者握着球杆砸碎玻璃跳樓,握把上的痕跡應該是人體手掌的油脂和指紋,受力點也該符合人體工學。
但如果……
球杆是被固定在某個機械裝置上呢?
“李隊,這根球杆是死者最喜歡的‘大波神’系列,握把是小牛皮材質。”
陸然盯着李建軍,“如果是人手握持揮擊,磨損面應該是寬面的、不規則的。但您看這裏……”
他將球杆遞到李建軍眼前,指着握把末端一圈整齊的壓痕。
“這裏的壓痕深淺一致,呈環狀分布。這是被某種硬質夾具強行固定後留下的痕跡。”
李建軍湊近一看,臉色瞬間變了。
他是老刑偵,這種細節一經點撥,立刻就能看出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