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陸然沒有停下,他指着杆頭上的劃痕、
“律師先生說,死者是撞碎玻璃跳樓的。那請問,爲什麼杆頭的撞擊點上有玻璃粉末,卻沒有任何人體組織或者血跡?如果是死者拿着它砸窗,巨大的反震力足以讓虎口崩裂,至少也會留下汗漬。”
“這……”律師的臉色有些僵硬,“也許劉總戴了手套……”
“現場沒有發現手套。”李建軍冷冷地補了一句,看向律師的眼神瞬間變得鋒利如刀。
陸然繼續補刀,他輕輕敲了敲杆身,仿佛在與這位“老朋友”對話:
“這根球杆不是用來打球的,也不是被人拿着砸窗的。它是被固定在一個震動裝置上,通過遠程遙控,敲碎了玻璃,甚至可能……”
陸然眯起眼睛,回想着球杆提到的“撥開插銷”。
“甚至可能利用某種杠杆原理,在死者被推下去後,從內部‘撥’上了窗戶的插銷,制造了密室。”
死一般的寂靜。
那個律師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下意識地去擦眼鏡:“這……這都是你的臆測!就算是這樣,誰能做到?現場根本沒有人!”
“有沒有人,查查這根球杆上除了死者以外的微量元素就知道了。”
陸然將球杆放回箱子,轉頭看向李建軍,“李隊,我建議立刻對球杆握把進行特殊光譜分析,並搜查死者的商業夥伴中,有沒有人近期購買過微型伺服電機或者震動馬達。”
“對了。”
陸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目光鎖定那個律師,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讓人心裏發毛的微笑。
“律師先生,您剛才說急着火化。該不會是因爲……那個‘瞎子’也等急了吧?”
“哐當!”
律師手裏的公文包掉在了地上。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瞳孔劇烈震顫,像是看見了鬼一樣指着陸然:“你……你怎麼知道……”
李建軍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反應。
作爲刑警隊長,要是這時候還看不出貓膩,他這身皮就可以扒了。
“把門關上!”李建軍一聲暴喝,震得窗戶玻璃嗡嗡作響。
兩個值班警員立刻堵住了大門。
李建軍轉過身,眼神復雜地看着陸然。
震驚、疑惑,還有一絲壓抑不住的狂喜。
這就是那個把證物撒一地的廢物實習生?
這他娘的是廢物?那警隊其他人算什麼?
“陸然。”李建軍深吸一口氣,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這案子,你跟我一起審。現在就去!”
【叮!成功阻止關鍵證物被銷毀!】
【正義值+50!】
【觸發連續任務:誰是“瞎子”?(難度:困難)】
陸然聽着腦海裏的提示音,看着那個已經癱軟在地的律師,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這一次,沒有雷聲助陣。
但他在警隊的第一步,算是站穩了。
“是,李隊。”
陸然跟上李建軍的步伐,經過趙磊身邊時,他甚至沒有停頓。
而此時的趙磊,正站在證物室門外的陰影裏。
臉上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蒼蠅,精彩紛呈。
審訊室的空氣像是凝固的水泥。
那盞高瓦數的白熾燈正對着張律師的臉,把他臉上每一處毛孔滲出的油光都照得清清楚楚。
空調開得很足,但他額角的汗珠還是順着鬢角往下淌,最後匯聚在下巴尖,搖搖欲墜。
“啪!”
李建軍把那個裝着高爾夫球杆照片的文件夾重重拍在桌上。
鐵皮桌子發出一聲慘叫。
“張偉,想清楚了再說話。”李建軍兩手撐在桌沿,身體前傾,像一頭隨時準備撕咬獵物的猛虎,“僞造現場、轉移證物、妨礙司法公正。光這三條,夠你在裏面蹲到劉氏集團破產。”
張律師哆嗦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但很快又強撐着挺直腰杆,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金絲眼鏡:“李隊,我是懂法的。那根球杆只是我想拿回去作紀念,至於上面有什麼痕跡,那也是法醫的事。你現在扣着我不放,要是王局怪罪下來……”
“少拿王局壓我!”李建軍吼了一嗓子,唾沫星子噴了對方一臉。
隔着單向玻璃,陸然靠在觀察室的牆壁上,手裏捧着一杯溫水。
哪怕隔着厚厚的玻璃和牆壁,那種令人煩躁的滴答聲依然像針一樣扎進他的耳膜。
【熱死了!這一身肥油簡直要把我的表帶漚爛了!】
【心跳一百四?怎麼還沒爆血管?這死胖子昨天半夜在碼頭也沒這麼緊張啊!】
【哎喲!別抖了!我的陀飛輪都要被你抖散架了!那是兩百萬的精密機械,不是讓你拿來剁餃子餡的!】
陸然視線穿過玻璃,落在張律師左手手腕上。
那是一塊百達翡麗。
表盤精致,此時卻在瘋狂地閃爍着只有陸然能看見的微光,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咒罵。
“碼頭……”
陸然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
旁邊負責記錄的年輕女警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裏帶着幾分剛入職的怯生生:“陸……陸哥,你說什麼?”
剛才在證物室那一幕已經傳開了。
現在隊裏沒人敢把陸然當空氣,尤其是這種剛來的實習生,看他的眼神甚至帶了點崇拜。
“沒什麼。”
陸然放下水杯,推開觀察室的門,徑直走進了審訊室。
門軸轉動的聲音讓屋裏的兩人同時回頭。
李建軍眉頭一皺:“你怎麼進來了?我在審訊。”
按照規定,陸然這個級別的法醫助理是沒有審訊權的。
張律師看到陸然,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叫囂起來:“警官!你們這是違規!我要投訴!讓一個法醫來審我?簡直是亂彈琴!”
陸然沒理會李建軍的眼神示意,也沒有看張律師那張扭曲的臉。
他拉開椅子,在張律師對面坐下。
這種沉默讓張律師更加不安,他試圖把左手藏到桌子底下。
“把它摘下來。”陸然開口。
“什麼?”張律師愣住。
“我說,把你的表摘下來。”
陸然指了指桌子,“百達翡麗5270P,鱷魚皮表帶。這種頂級皮革最怕汗漬侵蝕。你心跳太快,出汗太多,它在抗議。”
張律師像是看瘋子一樣看着他:“你有病吧?現在是什麼時候,你跟我聊表?”
李建軍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剛想開口呵斥,卻見陸然身體微微前傾,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
“昨天凌晨兩點十五分。”
陸然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炸雷在狹小的空間裏炸響。
張律師瞳孔猛地一縮,藏在桌下的手劇烈一抖。
【對對對!就是這個點!海風那個吹啊,鹹溼鹹溼的,難受死本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