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池月想直接見雲織,卻沒能如願,是瞿夫人見的柳池月。
倒也符合禮數。
但瞿夫人見着柳池月,寒暄話沒有,直接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問:“許夫人這個時候來我瞿家,莫不是來給我兒媳送嫁妝來的?”
這話,可就讓柳池月尷尬了。
柳池月沒想到瞿夫人會直接這樣問,這不是明擺着擠兌人麼?
但她又不能冷臉,只能勉強笑着,淡淡道:“親家說笑了,我只是來看看我的女兒,嫁妝之事,是許家和織兒的事情,就不用勞煩親家過問了。”
瞿夫人不贊同的道:“這怎麼會只是許家和織兒的事情呢?許夫人莫不是忘了?當初雖然事出突然,我與我家侯爺上門商定婚事時,也是備了厚禮下聘的,可許家嫁女卻沒有嫁妝,說不過去啊,”
“都說婚嫁之事講究有來有往,這也是規矩,如今聘禮給了許家,許家卻不給嫁妝,鬧出來瞿家也沒有臉啊,許家或許不在意臉面,可瞿家百年世家高門大戶,可是極在意臉面的。”
這是說許家淺薄不要臉呢!
柳池月聽出來了,臉色難看了幾分,想駁斥幾句,可人家沒直說,她又不能上趕着領了。
她只能硬着頭皮笑道:“親家誤會了,這些都是外面誤傳,許家怎會不給嫁妝呢?織兒的嫁妝,我昨日便給她了的。”
“哦?”
瞿夫人似笑非笑,“有這回事麼?我昨日讓我身邊的李媽媽替我陪她回門,李媽媽說,織兒未曾從許家帶回來任何東西啊,許夫人,莫不是許家的嫁妝是隱形的?”
柳池月暗自咬牙,面上不顯。
“自然不是,爲免累贅,我給的是銀票。”
瞿夫人輕笑,“聽說當年雲家給雲織分的是半壁家業,價值起碼十幾萬兩的東西,加之這十年的進項,怕是不二十萬兩也差不了多少了,如此豐厚嫁妝不搬出來長臉,竟換成了銀票,這說法倒是有趣得很,不知道的還以爲見不得人呢。”
“何況,這麼多銀票,便是全換成最大面值的千兩銀票,也得不下二百張,厚厚一疊的捧着回來吧,可昨日,雲織空手而回,莫說銀票了,連回門的回禮都不見一絲啊。”
柳池月想罵人了,她算是看出來了,瞿夫人這不只是在擠兌她,而是非要計較了,偏偏人家有理有據,她又不能急眼,不然實在難看。
柳池月賠笑道:“沒給回禮,是我做事不周全,但嫁妝確實是給了的,興許那丫頭藏着拿回來了,畢竟如此豐厚的一筆銀子,財不外露嘛,瞿夫人不信,可讓她來問問她。”
瞿夫人笑意不達眼底,倒是泛着冷意,“行啊,正好讓她將許夫人說給了的嫁妝也拿來,我瞧一眼?正好我看了,也給許家做個見證,對外做個澄清。”
柳池月僵住,這可不興拿啊!
可這還不夠,接着瞿夫人又道:“外邊的流言傳成這樣,我一個人見證也是不夠的,”
她側頭吩咐:“李媽媽,取我的名帖,去逐一給京中有名望的女眷們下帖子,請她們百忙之中抽空,即刻來瞿家一趟,一起做個見證,待看過雲織的嫁妝,也好請她們一起給許家正名了。”
李媽媽立刻應聲就要去。
柳池月傻眼了,若是如此,那可真難以收場了!她又沒有站得住腳借口拒絕這種見證,因爲人家是爲了給許家正名。
可,雲織哪裏拿得出啊!
她想都沒想,趕忙起身叫住李媽媽,“別去!”
李媽媽停下看向她。
瞿夫人也看着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柳池月對上瞿夫人的那抹刺眼的笑,只覺得自己遮羞布都被扯去,難堪極了。
柳池月勉強維持端莊姿態,咬牙道:“瞿夫人,兩家現在也是結了親家的,你又何必非要和許家過不去?”
瞿夫人淡了笑意,“許夫人說笑了,是許家一直在折辱瞿家才是。”
冷眼迎上柳池月,瞿夫人冷聲道:“當初,我兒不願結親,許家借由許良娣請太子殿下出面撮合,甚至連皇後娘娘和淑妃娘娘都摻和進來,非要促成這樁婚事,我們便也認了,”
“可你們許家呢?我兒重傷需要沖喜,你們爲了臉面不曾拒絕,卻臨了弄出替嫁的荒唐事,眼瞅着我兒醒來,又舔着臉來要換回去,”
“如今婚事既定,拿了我瞿家的聘禮,卻給了這麼一份拿不出來的口頭嫁妝糊弄瞿家,許家把我瞿家當什麼了?”
柳池月被質問得說不出話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臊得慌。
但更多的是懊惱,多少年沒人敢這樣下她的臉,不給許家面子了?許家有許良娣和太子殿下,有皇孫殿下和小郡主,瞿家怎敢如此?
今日之辱,她記下了!日後等太子登基,許良娣除掉雲氏成了皇後,皇孫成了太子,許家成了皇後娘家太子母族權傾朝野,瞿家一個都別想活!
瞿夫人冷冷道:“今日你想見雲織,我自可以讓她來,但得讓她將嫁妝一起帶來,再如我所言請一些女眷來一起見證,否則就沒有這個必要了,許夫人自己決定吧。”
柳池月拉着臉問:“瞿夫人,你當真要如此一意孤行?今日我來,不只是爲了許家,可也是東宮的意思。”
瞿夫人不卑不亢,毫無畏懼,“許夫人這是要抬出東宮來壓瞿家?如此那可錯了,畢竟瞿家的體面,是瞿家世代傳承下來也,也是陛下給的。”
太子終究只是太子,還不是皇帝!
柳池月沒想到,瞿家非但不忌憚東宮,還抬出皇帝來。
她終究是無法了,只能咬牙起身,拂袖而去。
看着柳池月憤然而去的背影,瞿夫人嫌惡道:“身爲人母,如此不分親疏行事荒唐,連自己的女兒都如此作踐,當真是畜生不如。”
這話,看似在罵柳池月,似乎又不只是,因爲瞿夫人臉上,多了幾分不該有的憤恨。
旁邊的李媽媽見狀,不忍出聲,“夫人……”
旁人不知道,李媽媽作爲瞿夫人的陪嫁是知道的。
瞿夫人,也有這樣一個荒唐的母親,爲了討丈夫歡心,對丈夫帶回來的養女比親女兒還好。
瞿夫人聽見李媽媽的聲音回神,斂去臉上不該有的憤恨,一言不發的起身離開正堂。
。
柳池月回去將在瞿家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許銘濤知道有瞿家阻攔,許家人見不到雲織,瞿家肯定也不會這個時候讓雲織回許家,想讓雲織出面澄清周全此事是不行了,得另想辦法。
正想讓人暗中遞消息給雲織,讓她想辦法出面澄清此事,手下來報,散布流言的背後主使查出眉目了,且出乎預料。
不是雲家,是瞿無疑。
這下哪裏還顧得上給雲織遞消息?許銘濤立刻跟如因一起去了東宮見太子。
。
入夜,雲織剛沐浴完出來,正在擦因爲沐浴弄溼的頭發,守在外面的彩英進來了。
“世子夫人,世子派人過來,讓您立刻去見。”
雲織動作一頓,看向彩英:“世子要見我?還要立刻見?”
“世子身邊的人是這樣說的。”
雲織心下微緊,這個時候,瞿無疑急着見她,怕不是好事。
但她也不能不去,只能定了定心神,多披了一件衣裳,去了見山居主院。
進了屋裏,她感覺瞿無疑看她的眼神不大對勁,盯着她像是在探究。
她滿心忐忑的行了禮。
瞿無疑靜靜看着她許久,又上下掃了一眼,才別開眼淡淡問:“你可知剛才,我見了誰?”
鬼知道啊!
“……妾身不知。”
瞿無疑悠悠道:“太子的人。”
雲織呼吸一頓,太子剛才派了人來見他?說了什麼?
他這個時候急着找她來,莫不是因爲太子派了人來,她想利用他討回嫁妝的事情要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