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同志,東西放這兒了。”李會計指了指地上那幾個袋子。
蘇晚晚看着那幾個死沉的袋子,又傻眼了。她光想着買糧,忘了怎麼弄回去了!
陸驍一直冷眼旁觀着,看到她對着糧食袋子發呆,臉上露出那種熟悉的、茫然又有點可憐兮兮的表情,心裏的那點震驚和探究,又很快消失。
他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踱過來,站到她旁邊,低頭看着她,故意拖長了調子:
“怎麼?錢能買來糧食,買不來力氣把它扛回去?”他的氣息拂過她的頭頂。
蘇晚晚臉一熱,抬起頭,對上他那雙帶着戲謔的黑眸。她咬咬牙,豁出去了!她踮起腳尖,湊近陸驍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又軟又急地說:
“陸驍!幫我扛回去!我給你錢!”她實在沒辦法了,只能“賄賂”這個討厭鬼!
溫熱的氣息夾雜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猝不及防地噴灑在陸驍的耳廓和頸側。
陸驍身體猛地一僵,插在褲兜裏的手瞬間握緊!一股陌生的電流從被她氣息拂過的地方竄遍全身,他幾乎是立刻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眼神危險地盯着她,聲音有點啞:
“給錢?”他重復了一遍,眼神變得危險起來,“蘇晚晚,你把我當什麼了?扛包的苦力?”
蘇晚晚被他突然變冷的眼神和語氣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有點慌:“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陸驍看着她驚慌的小臉,心裏的那股無名火又莫名其妙地散了。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彎腰,一手拎起那袋最重的白面,另一手輕鬆地把大米和玉米面袋子疊在一起扛在肩上,又把那幾個紅薯塞到蘇晚晚懷裏,動作一氣呵成。
“抱好你的紅薯!”他沒好氣地命令道,然後扛着糧食,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大隊部。
蘇晚晚抱着幾個沉甸甸的紅薯,看着陸驍扛着糧食大步流星離開的背影,愣在原地。
他…他這是答應了?沒要錢?她低頭看看懷裏的紅薯,又看看他快要消失在暮色裏的高大身影,趕緊小跑着追了上去。心裏亂糟糟的:這男人,脾氣怎麼跟六月的天似的,說變就變?
夕陽的餘暉給陸家小院鍍上一層暖金色,卻也驅不散傍晚的悶熱。
蘇晚晚跟在陸驍身後進了院門,陸驍肩膀上輕鬆地扛着那小袋的精白米跟白面,另一手還抓着半袋玉米面,步履穩健。
而蘇晚晚懷裏則抱着幾個大紅薯。
這“滿載而歸”的架勢,瞬間吸引了院子裏所有人的目光。
陸父陸有田正蹲在屋檐下吧嗒着旱煙,瞅見那一看就是好糧食的袋子,心裏也微微驚了驚。
田秀英抱着孩子從屋裏出來,見着那雪白的米袋和細密的面粉袋,眼睛都“唰”地亮了,抱着孩子的手都不自覺地緊了緊,喉嚨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
精米白面啊!過年都未必能敞開吃的好東西!
孫玉蘭正在灶房門口摘菜,連手裏的豆角都忘了扔,死死黏在陸驍扛着的米袋上,那眼神,又嫉又恨,還帶着點難以置信的貪婪。
她尖着嗓子,酸溜溜地開口:“哎喲喂!老三,你這是把大隊倉庫搬回來了?還是蘇同志真把家底都掏光了啊?”她特意把“掏光”兩個字咬得很重。
陸驍沒搭理她,徑直走到正坐在小凳子上搓麻繩的母親張桂芳面前,把肩上的米袋和手裏的面粉、玉米面、一股腦兒卸下來,堆在張桂芳腳邊,拍了拍手上的灰,對着蘇晚晚抬了抬下巴:“喏,你的糧。”
蘇晚晚沒動,反而往前走了兩步,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讓人無法拒絕的甜美笑容,聲音清脆地對着張桂芳說:“張嬸子,有田叔,秀英嫂子,玉蘭嫂子,跟你們商量個事兒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蘇晚晚指了指地上的糧食:“我初來乍到的,我看陸家人多,也每天得做飯。要不這樣,這些糧食都放廚房裏,算我入夥了。以後我就在家裏跟着大家一起吃飯,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