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薇是晚上九點半到家的。她在一家廣告公司做策劃總監,加班是常態。
“果果睡了嗎?”她一邊換鞋一邊問,聲音裏滿是疲憊。
“剛睡下。”我從沙發上站起來,“吃飯了嗎?鍋裏還熱着菜。”
“吃了,公司叫的外賣。”她把包扔在鞋櫃上,走過來癱坐在沙發裏,“累死了,今天提案改了八遍,客戶還是不滿意。”
我在她身邊坐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對了,晚上有個電話找你。”
“誰啊?”她閉着眼睛揉太陽穴。
“他說他叫周浩,是你老同學。”
白幼薇的手停住了。雖然她很快恢復了動作,繼續揉着太陽穴,但那一瞬間的停頓,我沒錯過。
“周浩?”她重復這個名字,聲音聽起來很隨意,“他怎麼有家裏電話?”
“我也想問這個。”我看着她的側臉,“他說是老同學敘舊,讓你回電。我把你手機號給他了。”
其實我沒給。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撒謊,也許只是想看看她的反應。
白幼薇睜開眼睛,轉頭看我:“你把我手機號給他了?”
“嗯。怎麼了?不能給嗎?”我反問道。
“不是...”她移開視線,“就是覺得有點突然,這麼多年沒聯系了。他怎麼找到家裏電話的?”
“我也想知道。”我說,“他說是從老同學那兒問到的。但你那些老同學,怎麼會知道我們家座機?”
我們家確實有座機,主要是爲了方便老人聯系,還有果果有時候會用。但這個號碼除了親近的家人,很少有人知道。
白幼薇站起來:“可能是從哪個同學錄裏找到的吧,以前上學時不是都留家庭電話麼。我去洗澡了。”
“你不問問他現在怎麼樣?怎麼突然聯系你?”我的問題讓她的腳步再次停住。
她轉過身,表情有點不耐煩:“陳宇,你今晚怎麼了?一個十幾年沒見的老同學,我有什麼好問的?”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隨口一問。”我看着她,“倒是你,反應有點大啊。”
“我累了,不想討論這種沒意義的事。”白幼薇轉身進了臥室,很快傳來浴室的水聲。
我坐在客廳裏,看着茶幾上她的手機。它靜靜地躺在那裏,黑色的外殼在燈光下泛着微光。
那個叫周浩的人,會打過來嗎?白幼薇會回電嗎?
我忽然覺得這個熟悉的家,這個我生活了十年的空間,此刻變得陌生而安靜。那種安靜,不是沒有聲音的安靜,而是有什麼東西在暗處涌動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