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死寂持續了大約五秒。

然後,祭司笑了。不是通過能量共鳴,而是真正的、從喉嚨深處發出的低沉笑聲,在空曠的地下空間裏回蕩,帶着某種非人的質感。

“以自毀要挾?”他的聲音恢復成正常的聽覺傳遞,但每個音節都像裹着冰渣,“有趣。上一個對我這麼說話的人,是你父親。”

林夜的手指沒有離開太陽穴,指尖凝聚的金色能量穩定而明亮。他能感覺到左眼深處傳來的悸動,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種飢餓——對井口龐大能量的渴望,對祭司手中那把“鑰匙”的渴望,甚至對那些暗紅色繭內生命能量的渴望。他的能力在失控邊緣,本能在咆哮,理智像狂風中的蠟燭般搖曳。

“我父親怎麼了?”林夜咬着牙問。

“他做出了選擇。”祭司緩緩走出能量薄膜,整個人完全顯現在昏暗的光線下。他比林夜想象中更蒼老,臉上的皺紋深如溝壑,但身姿挺拔得像一杆標槍。那身深紫色長袍上繡滿了暗金色的符文,隨着他的呼吸微微發光。“他選擇了恐懼,選擇了退卻,選擇了把自己和真相一起埋葬。”

老祭司抬起手,乳白色的晶體懸浮在掌心上方三寸,緩緩旋轉。“但他留下了你。一個更好的‘載體’。你的眼睛比他當年覺醒時更純淨,共鳴度更高。也許是因爲年輕的緣故……或者,因爲你骨子裏有他不曾有的決絕。”

他向前走了一步。僅僅一步,整個地下空間的能量場就發生了劇變。暗紅色的法陣紋路亮度驟增,六個繭的搏動頻率開始同步,像六顆心髒被同一根神經操控。岩壁上的能量黏液瘋狂蠕動,匯聚成無數細流,沿着法陣紋路向井口流淌。

壓力。實質性的能量壓力像山一樣壓下來。林夜感到呼吸困難,膝蓋發軟,指尖的能量開始不穩定地閃爍。他的左眼視野中,老祭司的能量場不再是混沌一團,而是顯現出了可怖的細節——那是一個由無數細密符文構成的立體結構,每一層都在旋轉,每一層都在抽取周圍空間的能量,就像一個微型的、活着的黑洞。

“放下手,林夜。”老祭司的聲音變得溫和,像長輩在勸說任性的孩子,“你威脅不了我。就算你毀了這雙眼睛,我也有辦法提取殘留的能量信息——痛苦一點,效率低一點,但足夠完成儀式。而你,會永遠失去看見真實的機會。”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來,指向一個暗紅色的繭。“至於他們……死亡是仁慈的終結。在新時代到來時,作爲燃料被使用,是他們卑微生命最大的價值。”

繭內的能量抽取速度明顯加快。林夜“看到”那個學生體內的生命能量像被擰開的閥門般噴涌而出,原本微弱的光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住手!”林夜吼道。

影傀動了。

他像一道真正的影子,從側面滑向林夜,速度快到在空氣中留下殘影。雙手從衛衣袖中伸出,十指指甲暴漲成漆黑的利刃,刃口泛着暗紫色的毒光。這一次他沒有保留,能量全開,那股混亂而不穩定的能量場像爆炸般擴散開來。

林夜本能地側身躲避,但影傀的速度太快了。黑刃劃過他的手臂,帶起一蓬血花。不是能量侵蝕,是物理切割——影傀的指甲竟然鋒利到能輕易切開運動服和皮膚。

劇痛讓林夜的手指本能地離開了太陽穴,凝聚的金色能量隨之消散。他踉蹌後退,背撞在冰冷的岩壁上。

“抓住他!”影傀的聲音裏帶着興奮,“要活的,但可以弄殘!”

兩個守衛也動了。他們一左一右包抄而來,這次不再保留,能量全開。左側守衛雙掌合十,一道暗紫色的能量牆從地面升起,封住了林夜的退路。右側守衛則雙手結印,地面上的法陣紋路中竄出十幾條能量鎖鏈,這次不再是纏繞,而是像標槍般直刺林夜的要害。

絕境。

林夜背靠岩壁,前方是影傀,左右是鎖鏈,後方是能量牆。無路可逃。

但他的左眼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平靜。所有雜音消失了——影傀的獰笑、守衛的喝聲、繭的搏動、甚至老祭司那龐大的能量場帶來的壓迫感,全都退到了遙遠的背景裏。世界只剩下能量流動的軌跡,清晰、緩慢、像慢放的電影。

他看到了。

影傀能量核心處的裂紋,此刻因爲全力爆發而擴大,露出了內部不穩定的結構。左側守衛的能量牆雖然厚實,但在與地面連接處有一個微弱的“斷層”。右側守衛的鎖鏈雖然密集,但每一條的能量供應線都來自同一個節點——他的雙手。

弱點。到處都是弱點。

但林夜沒有動。因爲他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

井口能量薄膜的每一次脈動,都與老祭司手中晶體的旋轉頻率同步。六個繭的能量輸出,全都匯聚到薄膜上的一個點——那個裂紋的位置。裂紋深處,那只三重世界的眼睛圖案,此刻正緩緩睜開。

而在老祭司的能量場核心,林夜看到了一扇“門”。一扇由純粹信息構成的、旋轉的、通向未知維度的門。門正在緩緩打開,從門縫裏泄露出的東西……他無法理解,但本能地感到恐懼。

那不是人類應該接觸的知識。

“時間到了。”老祭司的聲音響起,帶着某種儀式性的莊嚴,“月圓之夜的共鳴提前觸發了。井在蘇醒,門在開啓。而你,林夜……”

他看向林夜,那雙三重瞳孔的眼睛裏倒映出林夜的身影——但不是一個,而是三個重疊的身影:現在的林夜、某個過去的幻影、還有一個……林夜不敢細看的、扭曲的未來輪廓。

“……你是第一把鑰匙。”老祭司說,“自願,或被迫,你都會開啓這扇門。”

他抬起手,乳白色的晶體飛向井口裂紋的位置。

影傀的利刃已經刺到林夜胸前。

鎖鏈距離他的身體只有半米。

能量牆完全封死了所有空隙。

然後,林夜閉上了眼睛。

不是放棄,而是集中。他把所有意識,所有感知,所有能量,全部灌入左眼深處。那片黑暗的、只有幾片花瓣亮起的能量蓮花。

灼熱。難以形容的灼熱從左眼深處爆發,沿着視覺神經燒向大腦。那不是疼痛,是某種更本質的東西——限制的融化,屏障的破碎,枷鎖的斷裂。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種更深層的感知。他看到了影傀能量核心裂紋的起源——那是三年前一次失敗的改造手術留下的永久損傷。看到了左側守衛能量牆斷層的成因——他三小時前受過傷,右肋有未愈合的骨裂。看到了右側守衛雙手節點的脆弱——他過度依賴法陣供能,自身儲備不足。

他還看到了更多。

六個繭內學生的記憶碎片:圖書館的燈光、深夜的自習室、甜膩的香氣、紫色的眼睛、無法抗拒的困意……他們的恐懼、困惑、最後殘存的希望。

井口能量薄膜的結構:七層嵌套,每一層都對應一種情緒——恐懼、憤怒、悲傷、絕望、貪婪、嫉妒、傲慢。六個繭正在提供前六種,第七種“傲慢”……將由開啓者提供。

老祭司能量場核心那扇門的真相:那不是門,是傷口。一個被強行撕開的、連接着某個沉睡存在的維度傷口。乳白色晶體不是鑰匙,是縫合線——反向的縫合線,不是閉合傷口,而是將它徹底撕裂。

以及最重要的——他自己。

林夜“看”到了自己左眼內部那朵能量蓮花的全貌。外層三片花瓣亮着,對應物理視覺;中層六片花瓣中只有兩片微亮,對應靈能視覺;內層九片花瓣完全黯淡,對應時空視覺。而在蓮花的最核心,有一個微小的、旋轉的奇點。

那是父親留下的“鑰匙”。不是實體,而是遺傳信息層面的烙印。

現在,在極致的壓力下,那片奇點開始旋轉、發熱、發光。

林夜睜開了眼睛。

左眼炸裂出金色的光芒。

不,不是光芒,是某種更本質的能量噴發。金色的能量像液體般從他的左眼涌出,不是直線,而是彎曲、纏繞、編織,在空中形成一個立體的、不斷變化的幾何結構。結構所過之處,現實開始扭曲。

影傀的利刃在距離林夜胸口一寸的地方凝固了。不是被擋住,而是那個空間本身“拒絕”了刃尖的前進——空間曲率被強行改變,半寸距離變成了無法跨越的天塹。

能量鎖鏈像撞上無形牆壁的玻璃般粉碎,碎片在空中懸浮,然後被金色能量同化、吸收。

能量牆從斷層處開始崩塌,像多米諾骨牌般連鎖潰散。

影傀的表情凝固在驚駭中。他試圖後退,但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移動——不是被束縛,而是他身體周圍的“時間流速”被改變了。他的意識還在正常思考,但身體的反應慢了十倍、百倍。

兩個守衛更糟。他們的能量場與法陣直接相連,而此刻法陣正在被金色能量反向侵蝕。暗紅色的紋路像被點燃的導火索般從遠端開始變亮、變金,一路燒向他們的身體。守衛發出慘叫,能量反噬讓他們像觸電般劇烈顫抖,然後癱軟在地。

只有老祭司還能動。

他站在那裏,三重瞳孔的眼睛裏第一次出現了凝重的神色。他看着林夜左眼涌出的金色能量,看着那個不斷變化的幾何結構,看着被扭曲的空間和凍結的時間。

“第二階段……”他喃喃道,“不,是介於第二和第三階段之間的……異常進化。”

他抬起手,試圖召回那枚乳白色晶體。但晶體已經飛到井口裂紋處,正在緩慢嵌入。金色能量觸須延伸過去,像藤蔓般纏繞住晶體,試圖將它拔出來。

兩股力量在空中角力。

晶體顫抖,發出刺耳的嗡鳴。裂紋處的眼睛圖案瘋狂閃爍,井口的能量薄膜開始劇烈波動,像沸騰的水面。

六個繭的搏動徹底紊亂。能量抽取中斷,繭內的學生生命體征開始回升,但身體因能量沖擊而抽搐。

林夜站在那裏,左眼持續噴涌着金色能量。他能“看到”一切,理解一切,但控制不了。這股力量太大了,太陌生了,像一匹脫繮的野馬,拖着他向前狂奔。他的意識在能量洪流中飄搖,理智像沙灘上的字跡般被浪潮沖刷、抹去。

只剩下一個執念:救人。毀掉這一切。結束這場噩夢。

金色幾何結構開始向老祭司蔓延。

“夠了。”

老祭司忽然嘆了口氣。他不再試圖奪回晶體,而是雙手合十,做出了一個復雜的印訣。

他身上的深紫色長袍無風自動,繡在上面的暗金色符文一個個亮起、脫離、懸浮在空中,組成一個反向旋轉的圓環。圓環中心,那扇“門”的虛影顯現出來。

但不是打開,而是關閉。

門縫開始合攏,從裏面泄露出的恐怖氣息迅速衰減。與此同時,井口能量薄膜的波動也平復下來,裂紋不再擴大,那只眼睛圖案緩緩閉合。

“計劃有變。”老祭司說,聲音恢復了平靜,“第二階段覺醒提前,能量純度超標,但穩定性爲零。這樣的祭品,儀式無法承受。”

他看了一眼影傀:“帶他走。暫時撤退。等第一階段祭品完全轉化後,再來回收他。”

影傀的身體突然恢復了行動能力,時間流速恢復正常。他踉蹌了一下,看向林夜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嫉妒。

“可是大人,守夜人可能已經——”

“我知道。”老祭司打斷他,“所以動作快。”

他最後看了一眼林夜,目光落在左眼那持續噴涌的金色能量上,眼神復雜:“林建國,你兒子比你走得更遠,但也更危險。這樣的力量……不該存在於世上。”

說完,他整個人化作一團暗紫色的煙霧,融入岩壁,消失不見。

影傀咬了咬牙,沖向林夜。這次他沒有攻擊,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的金屬項圈,項圈內側布滿細密的尖刺。他要把這個戴在林夜脖子上——教團的能量抑制器。

但金色能量自動反擊。

幾何結構的一角掃過影傀的手臂。沒有接觸,只是“經過”。影傀的手臂從指尖開始,像被橡皮擦抹掉的鉛筆字跡般,一寸寸消失。不是切割,不是燃燒,是存在層面的“抹除”。

影傀發出淒厲的慘叫,抱着斷臂處瘋狂後退。傷口沒有流血,斷面平滑得像鏡面,能看到骨骼、肌肉、血管的橫截面,但一切都被某種力量“封住”了,連疼痛都延遲了幾秒才傳來。

他再也不敢靠近,怨恨地瞪了林夜一眼,然後學着祭司的樣子,化作一團陰影融入地面。

兩個守衛連滾爬爬地跟着逃走了。

地下空間重新安靜下來。

只有林夜還站在那裏,左眼噴涌着金色能量,幾何結構在空中緩緩旋轉。六個繭的搏動漸漸恢復正常頻率,裏面的學生生命體征穩定下來,但依然昏迷。

井口的晶體已經嵌入一半,裂紋不再擴大,但也沒有閉合。那只眼睛圖案半睜半閉,似乎在注視着林夜。

金色能量開始減弱。

幾何結構變得稀薄、透明,最後像晨霧般消散。

左眼的光芒黯淡下去,灼熱感退潮般消失。

林夜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虛弱。剛才那股力量抽幹了他的一切——體力、精神力、甚至生命力。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雙手撐住地面才沒有完全倒下。

視野開始模糊。左眼傳來針扎般的劇痛,這次是真的疼痛,是過度使用後的反噬。他能感覺到,那片能量蓮花最外層的三片花瓣中,有一片出現了裂紋。

代價。

但他不後悔。

林夜抬起頭,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井口的方向,那枚乳白色的晶體還嵌在裂紋裏,散發着柔和但危險的光芒。

他也看到了那些繭。六個學生都還活着,呼吸平穩,像是睡着了。

他還看到了……自己撐在地面的雙手,皮膚下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像血管,但又不像。那些紋路正在緩慢消退,但留下了一種“存在過”的印記。

腳步聲從入口方向傳來。

很輕,但很穩。不止一個人。

林夜想抬頭,想站起來,但身體拒絕服從命令。他的意識像浸了水的紙,正在慢慢溶解、下沉。

最後的視野裏,他看到了幾雙靴子。黑色的,制式的,靴筒上有盾牌與眼睛的徽記。

還有一雙灰色的眼睛,正俯視着他。

然後,黑暗徹底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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