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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恩一怔,耳邊突然響起紀淮臨死前給她打的那通電話。
“崇也,回家好嗎?”阮恩聲音輕柔,指尖無意識地攥緊衣角。
“你想怎樣都行,帶徐小姐一起回來也可以......別不接我電話。”
她抬眼時,眼眶微微發紅,卻仍努力維持着體面的微笑:“我每天都會等你。”
她的姿態卑微到了極點,周崇也只覺得心頭一窒,他抿唇,隨口說道:“我不會回去的,除非你肯跪下給在妍道歉。”
阮恩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崇也,壓下翻涌的情緒,不斷地在心中告訴自己:他,不是他。
她深吸一口氣,扯出一抹苦澀的笑,臉色發白,輕輕屈膝跪在地上,朝徐在妍說道:
“對不起,我不該打你。”
徐在妍有些無措,她看到阮恩的第一眼,就覺得她身上有股奇怪的感覺,但她一時也說不上來。
直到剛剛,她才反應過來。
阮恩身上總是透着一股不真切的淡然,就仿佛她隨時都要消失一樣。
徐在妍怯怯的看了周崇也一眼,輕輕扯着他的袖子說:“阿也,要不算了吧。”
周崇也只覺得阮恩那一跪重重跪在他心裏,胸口處悶悶的疼,他甚至沒聽清徐在妍說了什麼,沙啞回道:“都聽你的。”
周崇也心裏亂的很,他不想再去看跪在地上的阮恩,拉住徐在妍就直直的朝前走去。
突然,他耳邊響起刺耳的汽車鳴笛聲,周崇也轉頭就看見一輛黑色轎車直直的朝他沖過來。
他本能地將徐在妍用力一推,就在他閉上眼睛準備迎接疼痛時,一股巨大的推力從身後傳來,將他推離了車輛撞擊範圍。
周崇也錯愕的睜眼,怔怔地看着阮恩像斷線的風箏般被撞飛出去。
周崇也的心髒突然不會跳了,他膝蓋一軟,幾乎要跪下去。
“阮恩......”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爲什麼?
爲什麼要救他?
明明他剛才還在羞辱她,逼她下跪,她爲什麼還要救他?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徐在妍在耳邊哭喊着他的名字,可周崇也什麼都聽不見了。
再回過神來,他已經等在手術室門口。
手術燈熄滅,醫生推門出來宣布手術成功。
周崇也只覺得自己心亂如麻,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阮恩。
所以,從小桀驁到大的周崇也,第一次選擇落荒而逃。
阮恩昏迷了一周才醒。
睜眼的瞬間,她下意識在病房裏搜尋那張熟悉的臉,卻只看見一片空蕩。
失落感襲來,阮恩垂眸,拿出手機撥打周崇也的電話。
鈴聲響了好久,電話那頭才傳來周崇也有些沙啞的聲音。
“什麼事?”
阮恩沒說話,靜靜的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
周崇也的聲線和紀淮很像,阮恩幾乎產生了一種紀淮還活着的錯覺。
直到對面有些不耐煩的想要掛斷電話,阮恩才緩緩開口。
“你在哪?”
阮恩聽見周崇也沉默了一秒,電話那頭傳來徐在妍的嬌嗔催促,他回答:
“我在融雪山莊,和在妍一起。”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不要打擾我們了。”
阮恩輕輕閉眼,回答到,“好。”
身上錐心的疼痛傳來,阮恩突然很想哭,可她定定的望着天花板,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其實她一直都是個很愛哭鼻子的女孩。
是紀淮,一直陪着她,每次她難過、委屈的哭鼻子時,都會變着花樣的哄她開心。
他從來不會生阮恩的氣,永遠無條件的包容她。
只要有他在,阮恩就不需要堅強。
阮恩有時候會不講理的想,都怪他,如果他還在,她是不是就不用受這些委屈。
紀淮,你在哪?
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