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船撞上河岸的瞬間,那個提燈籠的矮小身影突然裂變成七個。每個分身手中的燈籠都亮起不同顏色的火焰,將整段河道照得如同鬼市。嶽天行懷中的嬰兒突然啼哭,淚珠落地竟變成七顆血珍珠。
"是七情燈!"柳青霜雙劍交叉擋在胸前,"別碰那些光!"她話音未落,最左側的青色燈籠突然炸開,火焰化作無數細針射來。嶽天行揮分水刺格擋,金屬相擊的火星點燃了飄散的青銅粉。
爆炸的氣浪中,六個分身同時開口,聲音像生鏽的齒輪轉動:"藥王谷不存,殘篇已焚..."他們突然合並成個侏儒,燈籠上的"甲子年封"變成了"甲子年燼"。更駭人的是,侏儒掀開衣襟,胸口嵌着塊正在融化的青銅板——上面刻的正是藥王谷地圖!
柳青霜突然將血珍珠拋向空中。珍珠炸開的血霧裏,浮現出七種藥材的虛影。侏儒見狀怪叫一聲,燈籠火焰突然變成黑色,將藥材虛影全部吞噬。
"他體內有藥王谷的'辨藥蠱'!"柳青霜劍鋒突然轉向自己手腕,"幫我逼出它!"嶽天行會意,斷劍柄北鬥紋飾亮起,七點星光同時刺入侏儒的七大穴。
侏儒身體劇烈抽搐,口中噴出大團青銅色的霧氣。霧中浮現出個老者的虛影,正在藥圃中采摘草藥。老者抬頭時,嶽天行渾身一震——這分明是二十年前失蹤的藥王孫思邈的後人!
"孫老前輩!"柳青霜驚呼。虛影卻露出痛苦表情,指向自己心口。只見那裏插着七根青銅針,每根針尾都綴着不同門派的標志。最駭人的是,針眼處爬出的不是血,而是細如發絲的青銅蟲!
侏儒突然炸裂,體內的青銅板飛向嬰兒。嬰兒小手接住的刹那,板上的地圖突然活了過來,變成幅立體投影。投影顯示藥王谷已變成廢墟,唯有一座藥爐還在冒煙。爐邊躺着具屍骵,手中緊握半卷焦黃的絹書。
"是《藥王神篇》的殘卷!"柳青霜聲音發顫,"能解青銅毒的唯一希望..."她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珠裏遊動着青銅色的細蟲。
投影突然變化,顯示出通往藥王谷的秘徑。七個紅點標記着埋伏位置,每個點都飄着盞幽冥燈。更詭異的是,路徑上所有植物的影子都是倒長的,仿佛地下另有個顛倒的世界。
快船突然自行調轉方向,順着一道隱蔽的支流駛向深山。河水越來越淺,最後竟變成了粘稠的藥汁。船底摩擦過河床時,嶽天行看見水下沉着無數藥罐,每個罐口都封着人皮。
"是藥人..."柳青霜劍尖挑開個罐子,裏面泡着的赫然是具縮小的人體,胸口刻着"試藥奴"三字。嬰兒突然將青銅板扔進水裏,板子沉底的瞬間,整條藥河突然沸騰!
無數氣泡中浮起七具青銅棺,棺蓋上刻着各種毒方。第一具棺材突然打開,裏面飛出群藥蜂,直撲柳青霜青銅化的半邊臉龐。嶽天行揮劍欲擋,卻被蜂群撞得倒退三步——這些蜂每只都重若秤砣!
柳青霜突然將雙劍插入自己肩膀。血流到劍鋒上時,劍身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藥材名稱。藥蜂嗅到血氣,立刻放棄攻擊,轉而撲向劍身啃食那些字跡。每吃掉一個字,蜂群就有一部分變成正常蜜蜂。
"原來如此!"嶽天行恍然大悟,"它們在尋找解藥配方!"他立刻割破手指,在斷劍上寫下華山派秘傳的"清心散"配方。藥蜂果然蜂擁而至,吞食後紛紛墜落,死前吐出的青銅液組成個"砒"字。
第二具棺材應聲而開。這次飛出的是七條藥蛇,每條的鱗片上都刻着毒方。柳青霜突然吹響骨笛,笛聲使藥蛇瘋狂扭動,最終首尾相銜組成個圓環。圓環中央浮現的,正是《藥王神篇》殘卷上的部分內容!
"以毒攻毒..."柳青霜解讀着殘缺的文字,"需要七種相克的..."話未說完,第三具棺材突然爆炸,飛出的青銅碎片在空中組成個煉藥鼎的形狀。鼎內浮現孫老前輩的虛影,正在演示某種制藥手法。
嶽天行正要細看,嬰兒突然尖叫。河水急速退去,露出底下由無數藥罐鋪成的道路。每個罐子都在震動,仿佛裏面的"試藥奴"即將破封而出。道路盡頭是座半塌的草廬,門楣上懸着盞青銅燈——正是藥王谷的標記!
"快!藥效只有一刻鍾!"柳青霜拽起嶽天行躍上罐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踩破一個藥罐,就有具縮小的人體融入他們腳底。這些"試藥奴"的記憶碎片強行涌入腦海,全是各種毒藥發作時的痛苦體驗。
嶽天行頭痛欲裂中,突然看見某個記憶碎片裏,孫老前輩正在將七派武功心法寫入藥方。更詭異的是,他用來書寫的不是墨,而是各派走火入魔弟子的腦髓液!
草廬近在咫尺時,最後七個藥罐突然合並成個巨人。巨人胸口鑲嵌着青銅八卦,每個卦位都泡着種奇毒。柳青霜雙劍刺入八卦的陰陽魚眼,劍身立刻爬滿青銅鏽。
"它要自爆!"嶽天行抱住柳青霜滾向草廬。巨人在身後炸成毒霧,沖擊波掀開草廬屋頂。煙塵散去後,他們看見屋內景象——孫老前輩的屍骵跪在藥爐前,後背插着七把青銅劍,每把劍柄都綴着不同門派的信物!
爐中火焰未熄,烤焦的右手緊抓着半卷絹書。嶽天行剛要上前,屍骵突然抬頭,眼眶裏爬出青銅色的藥蟲:"...終於來了...甲子年..."聲音竟是孫老前輩本人的!
柳青霜突然將銀針刺入屍骵太陽穴。針尾金鈴響處,屍骵口中吐出顆青銅珠。珠子滾到絹書旁突然裂開,裏面是張微型地圖,顯示藥王谷地下還有層密室。
"小心!"嶽天行拉開柳青霜。孫老前輩的屍骵突然膨脹,皮膚下鑽出無數藥藤。藤蔓纏住房梁的刹那,整座草廬塌向中央,露出底下深不見的地洞。嬰兒飄向洞口,胎記光芒照出石壁上刻滿的藥材圖譜——每幅圖都被人用青銅砂修改過!
地洞深處傳來水聲。三人順着繩梯下降,發現是條地下河。河水散發藥香,卻漂浮着七具青銅棺。最駭人的是,每具棺材都在吸收河水中的藥材成分,棺蓋上的毒方自動更新。
"他們在用整條藥河做實驗!"柳青霜劍尖挑起朵浪花,水珠裏竟遊動着微型青銅魚。嶽天行突然發現,河水流動的方向每隔一刻鍾就會逆轉——這是藥王谷秘傳的"子午流注"制藥法!
嬰兒突然沉入河底。片刻後,七具青銅棺同時開啓,浮出七卷竹簡。竹簡上的毒方正在自動重組,最終拼成張完整的人體圖——正是青銅化過程的解藥配方!可惜最關鍵的三味藥名被青銅砂覆蓋。
"需要藥引..."柳青霜突然割破手腕,將血滴在竹簡上。血液流過之處,青銅砂紛紛脫落,露出底下文字:"七派棄徒之淚,幽冥教主之發,甲子嬰兒之血..."
河水突然沸騰。七具空棺合並成個小舟,載着他們駛向洞穴深處。光線越來越暗,最後只剩嬰兒胎記的微光。當小舟靠岸時,眼前景象令嶽天行毛骨悚然——
整面洞壁由無數"試藥奴"堆砌而成,每個人都保持着痛苦掙扎的姿態。牆壁中央是個青銅鑄造的煉藥台,台上攤開的正是《藥王神篇》殘卷!殘卷旁站着個戴青銅面具的矮小身影,正在往藥爐裏添加各種毒蟲。
"孫...師叔?"柳青霜聲音發顫。身影緩緩轉身,面具下傳出童聲:"青霜侄女,你來得太晚了。"他掀開面具,露出的竟是張孩童的臉——藥王谷當代傳人孫無咎的獨子!
孩童的皮膚下清晰可見青銅色的血管。他舉起殘卷,上面記載的赫然是如何用青銅砂改造人體:"...七派武功爲火,幽冥蠱爲引,可煉長生丹..."文字到這裏中斷,後面是被火燒過的痕跡。
"父親發現幽冥教的秘密後,把殘卷分成七份。"孩童的聲音突然變成老者,"我守着最後一份,等能解讀的人..."他說着突然咳嗽,吐出的竟是青銅砂!
柳青霜剛要上前診治,整面"試藥奴"牆壁突然活了過來。無數雙手抓向他們,每只手掌心都刻着毒方。孩童突然跳入藥爐,火焰瞬間變成青色:"快走!他們要的是..."話未說完,爐中飛出七條火龍,將殘卷吞沒。
嶽天行搶上前去,只抓到片燃燒的絹布。布上殘留的文字提到"七星還魂針"的煉制方法,但關鍵部分已化爲灰燼。更可怕的是,灰燼中爬出青銅色的藥蟲,正沿着他的手臂上行!
"接住!"柳青霜拋來銀針。嶽天行將針尖刺入藥蟲,蟲體爆開的液體竟在絹灰上顯出隱藏文字:"...需七派創派兵器爲針,甲子嬰兒血爲引..."
洞穴突然劇烈震動。"試藥奴"牆壁崩塌,露出後面七個藥池。每個池子都泡着具青銅化的屍骵,正是各派失蹤的用毒高手!池水突然沸騰,升起七股青煙,在空中組成幽冥教的蓮花標記。
"走!"柳青霜拽着嶽天行跳回小舟。身後傳來孩童的大笑:"記住!真正的殘篇在..."爆炸聲淹沒了後半句話。氣浪將小舟推出洞穴時,嶽天行最後瞥見孩童的身體正在青銅化,手中高舉着半片發光的絹布。
他們被沖進地下河支流,最終從口古井浮出。井壁上刻滿了毒方,最新的一條記載着:"甲子年七月十五,以七派棄徒煉人元丹,可解青銅毒..."
柳青霜突然指着井底。嬰兒正浮在水面,小手抓着片溼漉漉的絹布——正是《藥王神篇》的最後一頁!可惜大部分字跡已模糊,只能辨認出"...需峨眉金頂的佛光..."等零星文字。
爬出古井後,他們發現置身於廢棄的藥王谷祠堂。供桌上擺着七個藥瓶,每個瓶子裏都泡着根青銅針。嬰兒的胎記突然發光,照出瓶底刻的字:"七情毒針,專破佛光"。
祠堂大門突然洞開。月光下站着七個戴青銅面具的人,每人手中都提着盞燈籠——正是運河上見過的那七盞!爲首者掀開面具,露出的面容讓柳青霜倒退三步:
"師...師父?"
那人左半邊臉是峨眉派上代掌門,右半邊卻是青銅鑄造的幽冥教主面容!他手中的燈籠突然炸開,火焰在空中組成一行字:
"佛門禁地,錦衣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