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菘藍攥着裙擺,心跳如鼓。
周家在青州,距離海都十萬八千裏,兩家相隔這麼遠,居然都能扯上關系?
像周正安那樣被人仰望的商業大佬,跺跺腳都能讓世界抖三抖,要是知道自己被騙了,估計掘地三尺也不會放過她。
而且,如果事情敗露,沈家也不會放過她。
嫁了小叔又嫁侄子,她無異於把世家貴族最看重的禮義廉恥摁在地上踩。
任務失敗,她不僅拿不到錢,可能還要賠違約金。
不行,她絕對不能被認出來。
菘藍深呼吸了幾口氣,仰頭看着沈錯,試探性地問道:“那,那周家這次來的人多嗎?”
沈錯往台下看了一圈,然後道:“我們家跟奶奶家關系不太好,好像就表叔一個人來了。”
聽完,菘藍稍微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
過了一會,菘藍看到周正安起身走了過來,手裏拿着禮盒,看樣子要來送新婚禮物。
周正安的眼睛已經復明了,他看人時嘴角微微上揚,帶着幾分克制的溫柔,可眸光偏又清冷疏離,隱隱給人一種上位者的壓迫感。
菘藍努力讓自己鎮定。
周正安當時是個瞎子,沒見過她的樣貌,她在周家的時候,也是模仿葉小姐的聲音說話,並沒有用自己的原聲。
她不可能被周正安認出來的。
然而,就在這時,沈錯突然低頭,輕輕嗅了一下菘藍的脖頸,“你用的是什麼香水?這麼好聞?”
菘藍下意識聞了聞手背,回道:“啊,我沒有用香水啊,應該是體香.....”
說完,她突然愣住。
糟了!她忘了!
周正安的嗅覺很靈敏,他雙目失明後,嗅覺越來越發達,後來憑借嗅覺,就能分辨出身邊的人。
“怎麼了?在發什麼呆?”
看到菘藍呆愣在原地,沈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猝不及防,菘藍聞到了一股濃鬱的白鬆香和苦橙葉的味道。
猛吸一口,有些嗆鼻,但很快又會變成冷冽的泉水香。
菘藍眼睛一亮,像小狗一樣在沈錯身上嗅來嗅去,“你用的什麼香水?這麼好聞,我也要噴一點!”
聽聞,沈錯嘴角漾開一抹笑意,看向菘藍的眼神也愈發溫柔。
“你喜歡這個味道?”
趕來的路上時間倉促,他隨便換了件大衣,爲了壓下血腥味,便找了瓶香水,往衣服上噴了大半瓶。
他本來還擔心會熏到新娘,沒想到她還挺喜歡。
沈錯從大衣裏摸出一瓶香水,湊到菘藍耳畔輕聲道:
“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天天噴。”
噴灑在耳垂的吐息,讓氣氛變得有些曖昧,菘藍突然有種小情侶調情的錯覺。
可今天是她跟沈錯第一次見面,這人難道一眼就喜歡上她了?
她不信。
世界上哪有無緣無故的愛,如果一個男人上來就喜歡你,那一定不是喜歡你,是想睡你。
菘藍伸手,毫不客氣地搶過瓶子,然後噗嗤噗嗤往脖子和手腕上噴了大半瓶香水。
多噴點,周正安就聞不出來了。
看着走過來的周正安,菘藍放鬆戒備,嘴角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跟着沈錯喊了一聲。
“表叔好!”
菘藍蓋着頭紗,影影綽綽,看不清樣貌,周正安把禮盒遞過去,簡單地說了一句:“新婚快樂。”
禮盒裏躺着一串明晃晃的鴿子血手鏈,一看就價值不菲。
菘藍有些可惜。
她不是真正的沈家少夫人,這些東西,她走的時候,也不能帶走。
她假扮葉小姐的時候,周正安出手很闊綽,送了她一堆金銀珠寶。
可惜走的時候,都還給了周家。
“謝謝表叔。”
菘藍的聲音有些鬱悶,當她伸手去接禮盒的時候,周正安的眼神猛地頓了一下。
眼前的手,修長潔白,骨節細膩如瓷,清透的指尖猶如草葉上凝結的晨露。
在他雙目失明的時候,曾有一雙手幫他撥開雲霧,帶他感知世間萬物。
他沒有見過那雙手,但他通過觸摸,曾在腦海中千萬次描繪過它的樣子。
而眼前這雙手,每一根手指的長短,骨節的粗細,手窩的大小,都跟他腦海中的一模一樣。
周正安死板沉寂的內心,突然像煮沸的熱水一樣開始喧譁。
會是她嗎?
突然,周正安鼻尖嗅到一股嗆鼻的香水味。
濃鬱的香味讓他喉嚨有些發癢。
周正安沸騰的內心瞬間被潑了一盆涼水。
她,不喜歡香水,也從來不噴香水。
應該不是她。
送完新婚禮物後,周正安一言不發地走開,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他背脊依舊挺得筆直,可眼神早已失魂落魄。
婚宴開席,新郎新娘要去換敬酒服。
換衣服的時候,菘藍隱約聽到隔壁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李管家,我當時結婚的婚禮錄像還在嗎?我突然想看看。”
菘藍心頭瞬間一緊。
是周正安?
換衣間的隔壁是休息室。
周正安端坐在沙發上,他的面容沉靜如水,可拿着手機的右手,卻微微有些發抖。
菘藍側着耳朵偷聽,身子緊繃得像一張弓。
他要看婚禮錄像?
聽起來可不太妙。
周正安要是看了以前的婚禮錄像,那她不就暴露了?
過了一會,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略帶抱歉的聲音:
“少爺,我剛剛去找了,但很可惜的是,錄像帶數據損壞,您跟夫人的婚禮錄像已經丟失了。”
周正安緩緩放下手機,眼底掠過一抹失望,“好,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在騙他,包括他最信任的管家。
而菘藍在心裏默默給李管家點了一個贊。
不愧是周家,做事就是滴水不漏。
估計不僅婚禮錄像,家裏的監控錄像應該都一並銷毀了。
既然這樣,那她等會可以大搖大擺地出去敬酒了。
換下婚紗後,菘藍穿了一套秀禾服,她提着裙擺走出房間,沒走幾步,看到一個人坐着輪椅,被一群保鏢簇擁着推了過來。
只一眼,菘藍心跳就漏了一拍。
天啊!白楚年?
她第二任前夫怎麼也在這裏!
要命!真是不怕麻煩多,就怕前夫聚一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