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甩開她的手,後退一步,後背抵在冰涼的樓梯扶手上。
“林姐!你……你別胡說!”我的聲音都在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或者是別的什麼。
“誰胡說了?”林薇站直身體,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像在欣賞什麼有趣的畫面,“你看你,臉都紅成什麼樣了。姐是過來人,一眼就看穿了。守活寡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不是不行!”我脫口而出,像是要捍衛什麼早已不存在的尊嚴,“他是……他是根本沒那心思!回家就跟長在沙發上一樣,不是打遊戲就是看手機,跟我多說一句話都嫌費電!我……我都快覺得自己不是他老婆,是他請回來的一個保潔阿姨,還是免費的!”
我把積壓了不知多久的怨氣,倒豆子一樣倒了出來。對着這個並不算太熟絡的鄰居。說完,胸口堵着的那團棉花似乎鬆了點兒,但隨即涌上來的是更大的空虛和難堪。我怎麼就對着她說這些?
林薇臉上的玩笑神色收了些,但那種了然和“我都懂”的神情更濃了。她嘆了口氣,這口氣嘆得百轉千回。
“傻妹妹,這可不行。花不澆會枯,女人不滋潤,老得特別快。”她目光在我臉上身上掃了掃,帶着點挑剔,也帶着點同情,“你看看你,才三十出頭,穿得比我媽還素淨。臉是不錯,底子好,可一點光彩都沒有。女人啊,得自己先活出個樣兒,男人才會跟着來勁。”
“我都這樣了,還怎麼活出樣?”我苦笑,聲音有點澀,“每天上班、下班、做飯、收拾屋子,對着個木頭人。我連買支新口紅的心情都沒有。”
“那就從買支口紅開始!”林薇一拍手,把手裏一個精致的小紙袋塞我懷裏,“剛買的,斬男色,送你!塗上看看!”
我愣住,看着懷裏那個帶着奢侈品牌Logo的袋子,不知所措。
“至於男人……”林薇又湊近,聲音壓得低低的,帶着一種魔鬼般的誘惑,“陸明那種,是蔫了,需要刺激。陳誠呢,精力旺盛得有點過剩。我有時候還真有點招架不住……”她眼珠轉了轉,那裏面跳動着危險又興奮的光,“我那話,可不全是玩笑。你想想,換一下,沒準兒,兩個人都能‘活’過來呢?你不覺得,你跟陳誠那種陽光活力的,更配?陸明那種悶葫蘆,跟我這性子,說不定也能互相治治?”
“這太荒唐了!”我心髒怦怦直跳,手心裏全是汗,“這……這怎麼可以!這是不道德的!”
“道德?”林薇嗤笑一聲,帶着點不屑,“道德能幫你暖被窩?能讓你半夜醒來不覺得孤單?妹妹,日子是過給自己的,舒不舒坦,只有自己知道。你憋屈五年了,還沒憋夠?”
她說完,拎起剩下的袋子,風情萬種地轉身上樓,走了幾步又回頭,沖我眨眨眼:“口紅記得塗。至於我那提議……你慢慢想,不急。反正,我們家周末晚上,通常‘活動’比較豐富。”
她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地上樓了。那聲音像是敲在我心坎上。
我站在原地,懷裏抱着那個燙手山芋一樣的紙袋,垃圾都忘了扔。腦子裏嗡嗡作響,全是她那句話——“要不咱倆換換?”
換換?
怎麼換?
爲什麼……我除了感到荒唐和恐懼,心底深處,卻像有一顆沉睡的種子,被這句話猛地敲開了一條縫,透進了一絲我從未敢正視的光?
那光裏,有對“熱鬧”的渴望,有對自身“枯萎”狀態的不甘,還有一種隱秘的、連自己都害怕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