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天早飯時,養母看見我穿着舊衣服,隨口問:
“怎麼不穿新睡衣?”
我正要說話,沈明珠搶先開口:
“媽,妹妹說她不喜歡那件,自己剪了。”
養母皺眉:“阿喜,怎麼能糟蹋東西?”
我想解釋,卻看見沈明珠在養母身後,朝我輕輕搖頭。
她的眼神在說:敢說,你就完了。
我閉上嘴,低頭扒飯。
沈明珠笑着夾了塊排骨放進我碗裏:
“媽,妹妹還小,不懂事。您別生氣。”
養母神色緩和,摸摸我的頭:“下次不可以了。”
我盯着那塊排骨,忽然不餓了。
從那天起,我的東西開始一件件消失。
發卡、裙子、故事書、甚至床頭那只陪我睡覺的布熊。
我問傭人,她們都搖頭說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我在花園的垃圾桶裏,看見了布熊露出來的半只耳朵。
它被剪開了肚子,棉花散得到處都是,黑色的紐扣眼睛掉在一旁,像在哭。
我蹲在垃圾桶邊,想把布熊拿出來。
身後傳來沈明珠的聲音:“髒死了,別碰。”
她穿着新買的洋裝,手裏端着傭人剛烤好的餅幹。
“你喜歡這只熊?”她歪着頭。
“可惜啊,它太舊了,配不上沈家的二小姐。”
她咬了一口餅幹,碎屑掉在熊的棉花上。
“對了,今晚我房間冷,你那床鵝絨被,我先拿去用了。”
我的被子被拿走,只留了一條薄毯。
夜裏冷得發抖,我把所有衣服都蓋在身上,還是睡不着。
白天更難過。
沈明珠開始教我規矩。
吃飯時,她嫌我拿筷子姿勢不對,用筷子抽我的手背。
一道紅痕腫起來,火辣辣地疼。
走路時,她說我腳步聲太重,影響她休息。
讓我在走廊裏光着腳,一遍遍練習貓步。
大理石地板冰涼刺骨,我的腳凍得通紅。
最疼的一次,是她讓我學插花。
“沈家的小姐,總要有點才藝。”
她笑得溫柔,遞給我一把剪刀。
“來,先把這些玫瑰的刺剪掉。”
我笨手笨腳,剪刀總是不聽使喚。
一不小心,手指被刺扎破,滲出血珠。
“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
沈明珠湊過來,握住我的手。
下一秒,她突然用力,把我的手按在那些刺上——
“啊!”
我疼得叫出聲,玫瑰的刺扎進掌心,血一下子涌出來。
沈明珠鬆開手,無辜地看着聞聲趕來的養母:
“媽,妹妹非要用手去抓刺,我攔都攔不住。”
養母看見我滿手是血,嚇了一跳:“快叫醫生!”
“不用了。”沈明珠挽住養母的手臂。
“小傷而已。媽,您不是還要陪我去試禮服嗎?要遲到了。”
養母看看我,又看看沈明珠,猶豫了一下。
“阿喜,你自己去找張姨包扎一下。”
她轉身前,又補了一句。
“以後小心點,別總給姐姐添麻煩。”
她們走了。
我蹲在地上,看着血一滴一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真奇怪。
明明以前在福利院,被大孩子推倒磕破膝蓋,都沒這麼疼。
現在只是幾根刺,怎麼就疼得想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