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沈明珠開始讓我睡在儲物間。
“你晚上打呼嚕，吵得我睡不着。”
她說這話時，正讓人把我的床墊搬走。
“反正你也不挑，對吧？”
儲物間沒有窗戶，堆滿了舊家具和雜物。
空氣裏有灰塵和樟腦丸的味道。
張姨偷偷給我塞了條褥子，但很快就被沈明珠發現了。
“誰讓你給她的？”
她當着所有傭人的面，把褥子扔進水池。
“沈家不養吃裏扒外的東西。”
張姨被辭退了，臨走前，她紅着眼眶看我。
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
我知道，她不敢說。
沈明珠現在是沈家說一不二的大小姐。
養父母覺得虧欠她十六年的健康，對她百依百順。
而我，只是個已經完成使命的沖喜工具。
工具用完了，就該收起來了。
最折磨的是吃飯。
沈明珠說我太胖，需要控制飲食。
每天只給我一碗白粥，配幾根鹹菜。
我餓得頭暈眼花，有一次實在受不了，半夜偷偷去廚房找吃的。
冰箱裏有剩菜，我剛伸出手——
“抓到了。”
燈突然亮了。
沈明珠抱着手臂靠在門邊，養母站在她身後，臉色難看。
“媽，您看。”沈明珠的聲音又輕又甜。
“我就說她手腳不幹淨。大半夜的，跟老鼠似的。”
養母走過來，看了看我手裏的半塊面包。
“阿喜。”她的聲音很疲憊。
“沈家缺你吃的了嗎？”
我想說缺，但沈明珠打斷了我：
“媽，不能再慣着她了。今天偷吃的，明天就該偷錢了。”
“我沒有......”我小聲辯解。
“還敢頂嘴？”養母突然抬手，打了我一巴掌。
不重，但很響。
我捂着臉，呆呆地看着她。
她的眼神裏有愧疚，但更多的是煩躁。
“回房間去。”她別開臉，“以後晚上不準出房門。”
沈明珠走過來，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能聽見的聲音說：“餓嗎？”
我點頭。
她笑了：“那就繼續餓着。”
冬天最冷的那天，沈明珠讓我用冷水擦地板。
“傭人請假了。”
她坐在沙發上，腿上蓋着羊毛毯，手裏捧着熱茶。
“你反正閒着，把一樓都擦一遍。”
水管裏的水冰得刺骨，我的手浸進去，不到一分鍾就凍得通紅。
地板很大，我從早上擦到中午，才擦了不到一半。
手指已經麻木了，關節腫得像胡蘿卜。
沈明珠吃完午飯，走過來檢查。
“這裏沒擦幹淨。”她指着茶幾下一小塊水漬。
“重擦。”
我跪在地上，重新擦那一小塊，膝蓋硌在大理石上，又冷又疼。
“用點力。”她用腳尖踢了踢我的腰，“沒吃飯嗎？”
我真的沒吃飯。
從早上到現在，只喝了一杯水。
但我不敢說，說了，可能會連水都沒有。
擦完一樓，天已經黑了。
我想站起來，腿卻軟得使不上力，整個人摔在地上。
沈明珠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這就累了？”
她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
“阿喜，你知道我在病床上躺了十六年，是什麼感覺嗎？”
她的指甲掐進我的肉裏。
“每一天，我都覺得自己像個廢物。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得靠別人。”
“現在我好起來了。”
她笑了，眼睛裏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該輪到別人當廢物了。”
她鬆開手，站起身：“明天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