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湊上去,吻上他的唇,又浮上他的耳,呵氣如蘭:“給我個孩子,在你不在的時候……陪陪我,好嗎?”
驚雷一道,劈開旖旎。
喬知行所有的動作在刹那間停滯。
他猛地撐開身子,昏暗的光線下死死盯着她。
言丹姝看不清他眼底具體的情緒,只覺得那目光深得嚇人,像兩個冰冷的旋渦,要將她吞噬。
“怎麼了?”她想去碰觸他,
他推開了她,什麼也沒說,抽身而起,徑直走去了浴室。
“砰”一聲,門關了。
譁啦啦的水聲響起,急躁的,蓋過了窗外依舊未停的雨聲。
言丹姝呆了一會兒,躺下來,蜷回了被子裏,
兩個人的體溫,降得很快,言丹姝有些冷了。
她側臥着,盯着床頭櫃上幽幽的燈光,想把眼睛盯酸了,好入睡。
酸是酸了,還酸得發疼,她卻依舊很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浴室的水聲停了。
言丹姝聽見門被拉開,拖鞋兩聲響,
被子的另一邊角被掀開,後背鼓上來一股涼氣,身旁的床褥跟着陷下去了一些。
她想轉回頭看看,忽然,身旁的人動了一下,清涼的沐浴氣息侵了過來。
她的心一提溜,幾乎跳出嗓子眼。
然而,完全沒有想象裏的峰回路轉。
喬知行只是探過身,手臂越過她,啪嗒一聲,按熄了她這邊的床頭燈。
暖光沒了,他重新躺好。
言丹姝那顆提起的心,無聲無息落了回去,沉甸甸,墜得生疼。
窗外,路燈也在亮,只是亮得很冷。她能清晰地看到窗外那棵老樟樹的影子,在雨中,執拗地搖晃着枝葉。
“明天我要出趟遠門。”喬知行開口,格外清晰,也格外平靜。
言丹姝喉嚨動了動,正要接一句“是又要出差嗎?”畢竟,今天他是特意回來爲她過生日。
喬知行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棠棠的奶奶要做心髒搭橋手術,我去陪幾天。”
言丹姝愣了愣,心好像在胸腔滾了個圈,泄出了一口氣。
她沒什麼波動地應了聲:“好。”
隔了兩秒,喬知行似乎翻了個身,又過了會兒,他嗓子有些啞地說:“睡吧。”
“好。”丹姝又應了一聲,閉上了眼。
試圖讓大腦放空,什麼也不想。
可是,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想?
幾秒鍾後,她猛地睜開眼,摸到枕邊的手機,按亮屏幕。
刺眼的光讓她眯了眯眼。
她點開天氣軟件,急切地搜索他要去的那個城市。
周日,晴;溫度,適宜。
她緩緩舒了口氣,歪頭看看,喬知行的呼吸已經變得均勻綿長,
他的臉很好看,所有的線條都像是貼着言丹姝的審美在勾勒。
不愧,要被她從小喜歡。
她笑了笑,轉回頭,也閉上了眼。
再睜眼,第二天了,屋裏依舊暗沉沉。
言丹姝扭頭一看,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拉得嚴嚴實實。不過,天應該放晴了,縫隙裏有幾縷明晰的光束穿進來。
她揉揉眼,撐着身子坐起來,喬知行穿戴整齊地從客廳走進來。
他手裏拿了張黃色的便利貼,看到丹姝醒了,迅速將紙捏成團,丟進了床邊的垃圾桶。
“我走了。”他語氣如常,“早餐叫了外送,大概一小時後到。你餓的話……”
“一小時都未必夠我睡的。”言丹姝仰頭倒回床上,扯過被子蒙住頭。
喬知行看着她縮成一團,站了站:“那我走了。”
“誒!”被子被猛地掀開,言丹姝又坐了起來。
見喬知行定在原地回眸看她,那句“你什麼時候回來”在舌尖滾了滾,不知怎地,就是吐不出來。
她給咽了回去,沖喬知行招了招手。
喬知行擰着眉頭,無聲地問她要做什麼。她就是不張嘴,只堅持招手。
喬知行走到床邊,她還在招手,
喬知行單膝跪上了床,俯身湊近,用眼神詢問。
言丹姝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猛一伸手攥住他的領帶,用力向下一拉。
喬知行猝不及防,忽一下,貼近她眼前,
下一秒,一個溫熱又短暫的吻,印在了他的唇上。
喬知行愣住了,保持着被拉扯的姿勢,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
言丹姝鬆開了手,捂住嘴,搗鼓着眼睛笑道:“不好意思,沒刷牙。但也不是舌吻!”
她隨意地揮揮手,“走吧。下次親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喬知行緩緩直起身,手指輕輕碰了碰嘴角,似乎那一下,真在這上面留下了什麼實物。
他退下床,正了正領帶,看着她故作輕鬆的臉,緩緩說:“記得去買過敏藥。問清楚再買,藥不能亂吃。”
“哦,對哦,還有那只肥貓。”言丹姝撇撇嘴,“等你回來,它會瘦一圈,你別心疼。”
“隨你。”喬知行沒再看她,轉身離開。
很快,玄關傳來清晰的關門聲。
偌大的屋子,又空了。
言丹姝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腦子空空的,又好像塞滿了亂七八糟的線頭。
她告訴自己:他們這樣,也挺好。
打起精神,翻身下床,剛晃出臥室,門鈴響了。
言丹姝忙躋拉着拖鞋,小跑去玄關。
路過客廳時,晨光透過雨後被洗滌過的空氣,格外清亮。
她看到貓包已經被挪去了沙發邊,正對着神龕。
門開了,不是外賣員。
一個穿着印有貓咪logo圍裙的年輕人站在那兒,手裏抱着一個目測直徑超過一米的貓窩,旁邊還有未拆封的貓砂盆、貓糧和一些玩具。
“您好,喬先生訂的寵物用品,麻煩籤收一下。”
言丹姝愣了一下,側身讓人把東西搬了進來。
“放哪兒?”
言丹姝環顧四周,覺得客廳陽光最好,指了指貓包,“就放它跟前吧!”
她籤收完畢,關門回來,叉着腰看着地上的一堆東西,有些無從下手。
大胖橘先不耐了,“喵嗚嗚”在包裏搗鼓。
丹姝走過去,彎腰一提,第一下竟沒能把包提起來。
“嚯,這體重,不愧是奶奶養的!”
她嘆了口氣,彎腰下去拉開拉鏈,伸手進去,準備瞄準咯吱窩掐過去,直接把胖橘給提溜出來。
誰知,還沒剛碰到貓毛,
“喵嗚”,一道橘色的閃電,“噌”地脫包而出,竄上了旁邊的沙發靠背,
悠哉悠哉地踮腳走兩步,居高臨下看着言丹姝。
“不是吧,”丹姝目瞪口呆,“你都這身材了,還這麼靈活?”
大胖橘尾巴尖擺擺,鄙夷人類。
“來來來,下來。”丹姝探着身子,招招手,開哄:“剛給你買的新家,下來看看。”
大橘不爲所動,大粗脖子高傲揚起。
言丹姝只能悄兮兮靠近,準備飛撲。
她也只是剛準備,還沒行動呢,
“喵嗚!”大胖橘後腿猛地一蹬,一躍而起,竄上了神龕!
“不!別!哥!”言丹姝大驚失色,“那可是財神!”
大橘才不理,大尾巴一甩,“啪嗒!”
“不要啊——”丹姝飛撲過去。
來不及了,“啪”一聲脆響,笑容可掬的財神爺,粉身碎骨。
言丹姝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
“摔什麼也不能摔財神啊!”她指着大胖橘咬牙切齒,“這都是吃飯的家夥,回頭你爸破產了,你養他嗎?!”
“啊,呸呸呸,”言丹姝急朝滿地碎財神拜拜,“歲歲平安,喬知行財源……”
話還沒說完,罪魁禍首仿佛接到了新的指令,“喵嗚”一聲,後腿在神龕上用力一蹬,
神龕晃了兩下,“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預警,
“哐當”,傾倒砸下!
得虧言丹姝後退及時,才沒殞命當場。
“你幹嘛!!”她想像攢魔力球一樣,重塑那團肥肉!
目光,卻被神龕傾倒後,露出的牆壁吸引了去。
那裏,有個小隔間,像一扇隱秘的窗口,上面靜靜地擺放着一個……牌位?
深色的木質,上刻着血紅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