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盤腿坐在自家破茅屋的硬板床上,手裏攥着那個從黑衣人身上扒下來的儲物袋。
昨晚那一池子的畫面已經被他強行塞到了腦後,現在最重要的,是清點家產。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給點力,好歹是個練氣七層的邪修,別是個窮鬼。”
葉玄搓了搓手,神識蠻橫地撞向儲物袋上殘留的精神印記。
原主已死,這印記脆弱得像層窗戶紙,一捅就破。
“譁啦——”
隨着袋口倒轉,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傾瀉而出,在床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一抹令人心醉的靈光。
靈石。
這些靈石個頭飽滿,色澤純淨,在昏暗的屋內散發着柔和的白光。
葉玄呼吸一滯,手掌迅速掠過那堆靈石,開始數數。
“五……二十……五十……一百……”
一百二十七塊靈石!
加上之前的幾十塊,他現在的身家差不多已經有兩百塊靈石了。
這簡直是一筆巨款。
“殺人放火金腰帶,古人誠不欺我。”
葉玄咧嘴,把靈石一塊塊整齊地碼進自己的儲物袋裏,那是他現在的命根子。
除了靈石,床單上還躺着幾樣東西。
一本黑皮書,還有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的灰色飛刃。
葉玄先拿起把灰色飛刃。
此物雖小,卻異常沉重,拿在手裏像托着塊鉛錠。
刃口沒有寒光,反而灰蒙蒙的,盯着看久了,神魂都會有一種被針扎的刺痛感。
葉玄試着注入一絲靈力。
“嗡!”
飛刃瞬間震顫,發出一聲淒厲的鬼哭狼嚎,繞着指尖盤旋,灰色的殘影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死線。
這是偏向神魂攻擊的陰損法器。
葉玄把玩着飛刃,手指一勾,飛刃溫順地鑽進袖口。
有了這玩意兒,再加上九陽神體的爆發力,只要不碰上築基期,他基本能橫着走。
然後他拿起了那本黑皮書。
翻開第一頁,上面畫着幾幅扭曲的人體經脈圖,旁邊標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養鬼術》。
葉玄掃了兩眼就沒了興趣。
這功法要常年和屍體打交道,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還要折損陽壽。
他身懷九陽神體,練這個等於自廢武功。
手指一搓,掌心騰起一縷金色的火。
黑皮書瞬間化爲灰燼。
葉玄平復了一下心情,拿出了沈清雪給的那本《千幻易容術》。
書頁泛黃,邊角還有些卷曲,顯然有些年頭了。
葉玄翻開第一頁。
原本以爲這種涉及改頭換面的術法會晦澀難懂,需要配合什麼特殊的藥水或者面具。
但這《千幻易容術》的原理卻出乎意料的簡單,利用靈力控制面部肌肉和骨骼的細微位移,再配合幻術遮掩氣息。
簡單,粗暴。
但對控制力的要求極高。
普通修士若是亂動臉部骨骼,搞不好就成了面癱或者畸形。
可葉玄不一樣。
經過九陽神體二次覺醒,他對身體每一寸血肉的掌控力已經達到了入微的境界。
體內的靈力更是如臂使指,想去哪就去哪。
他閉上眼,腦海中觀想書中記載的靈力運行路線。
短短一盞茶的功夫。
葉玄猛地睜眼,臉上肌肉開始詭異地蠕動,骨骼發出輕微的咔咔聲。
並沒有想象中的劇痛,只有一種酸麻感。
他走到銅鏡前。
鏡子裏不再是那個清秀俊朗的少年,而是一個滿臉橫肉、左臉帶疤的凶惡大漢。
葉玄試着扯了扯嘴角,鏡子裏的大漢便露出了一個能止小兒夜啼的獰笑。
“有點意思。”
他又心念一動。
面部線條迅速柔和,眉骨降低,下巴變尖。
轉眼間,一個面色蠟黃、看似營養不良的中年病夫出現在鏡中。
接着是雜役堂的執事、路人甲、甚至是李二狗……
一張張臉孔在鏡中走馬燈似的變換。
葉玄玩心大起。
這哪裏是易容術,這分明是捏臉系統。
葉玄摸着下巴,目光無意間掃過桌上那塊刻着“聽雪”二字的腰牌。
腦海中浮現出那張清冷絕豔、總是高高在上的臉龐。
他深吸一口氣,腦海中瘋狂勾勒沈清雪的每一個細節。
眉眼的間距,鼻梁的挺翹度,嘴唇的厚薄,甚至是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態。
體內的靈力按照一種極爲復雜的路線運轉。
臉上的骨骼開始移位。
……
銅鏡前,葉玄看着裏面的“自己”,愣了足足三息。
太像了。
鏡中人眉如遠山,目似寒星,那股子從骨頭縫裏透出來的清冷勁兒,簡直就是沈清雪本尊復活。
葉玄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鬢角的發絲,動作優雅中帶着三分漫不經心。
葉玄壓低嗓音,喉軟骨微調,發出的聲音清冷空靈,帶着一絲天然的威嚴。
他轉了個身,白袍下擺隨之蕩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爲了達到這個效果,他剛才可是遭了大罪。
爲了模擬沈清雪那該死的好身材,胸口的肋骨被強行撐開,腰腹收緊到極致,連屁股上的肉都被靈力重新排列組合。
現在每一次呼吸,胸口都有一種被束縛的緊繃感。
葉玄對着鏡子,開始調整微表情。
沈清雪很少笑。
她的表情庫極其匱乏,通常只有三種:面無表情、皺眉嫌棄、以及殺氣騰騰。
葉玄先試了個面無表情。
眼神放空,視線焦點落在虛空處,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垃圾。
哪怕是對着鏡子,葉玄都被自己這眼神看得心裏發毛。
接着是皺眉嫌棄。
眉頭微蹙,嘴角下撇一毫米,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看智障的意味。
“完美。”
葉玄忍不住贊嘆,
“這眼神,簡直能把李二狗那種貨色當場嚇尿。”
最後是殺氣騰騰。
葉玄眯起眼,體內被壓制的靈力隱隱波動,一股冰寒的煞氣透體而出。
“放肆。”
他輕喝一聲。
鏡子都在這股氣勢下微微顫抖。
葉玄玩上癮了。
這種頂着別人的臉裝逼的感覺,實在太爽。
平日裏在沈清雪面前唯唯諾諾,現在總算能翻身做主人。
他清了清嗓子,背負雙手,在狹窄的茅屋裏踱步,模仿沈清雪訓話時的語調:
“葉玄,你的修行太慢了,今晚不準吃飯,去後山把那十畝靈田犁一遍。”
“你是豬嗎?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過來,給本座捏捏肩。”
葉玄越演越起勁,甚至開始對着空氣指指點點。
“不得不說,師尊這氣質確實拿捏得死死的。怪不得合歡宗那幫男修一個個跟舔狗似的,這種高嶺之花,確實讓人有征服欲。”
葉玄對着鏡子拋了個媚眼。
瞬間那種清冷孤傲的氣質崩塌,變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就像是神壇上的觀音突然跳起了豔舞。
“咳咳,不能崩人設。”
葉玄趕緊收斂表情,恢復成冰山美人的模樣。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沈清雪出來了。
葉玄心髒猛地一縮。
糟糕,玩脫了。
現在解除易容已經來不及了,骨骼復位需要時間,而且動靜很大,一旦弄出聲響,以沈清雪金丹期的感知,瞬間就能發現他在屋裏搞鬼。
若是讓她看見自己變成了她的模樣……
葉玄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沈清雪先是錯愕,然後羞憤,最後惱羞成怒,一記寒冰掌把自己拍成冰雕,再把作案工具剁碎喂狗。
絕對是死刑。
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停在了茅屋門口。
“葉玄。”
沈清雪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聽不出什麼情緒,但透着一股子大病初愈的慵懶。
葉玄屏住呼吸,汗毛倒豎。
如果回應,聲音雖然像,但隔着門難保不露餡。
如果不回應,這女人脾氣不好,直接破門而入也是常事。
“還沒起?”
門外的沈清雪似乎有些不耐煩。
緊接着,木門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那只白皙的手掌已經按在了門扉上。
“拼了!”
葉玄腦中閃過無數念頭,最後定格在一個瘋狂的計劃上。
既然躲不過,那就演到底!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他迅速調整站姿,背對大門,雙手負後,下巴微抬,將那股清冷孤傲的氣質催發到極致。
吱呀——
門開了。
晨光涌入昏暗的茅屋。
沈清雪邁步而入。
她換了一身幹淨的青色長裙,頭發簡單挽起,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利落。
經過昨晚的調和,她臉上的蒼白散去不少,皮膚透着健康的紅潤。
她本來是想來看看那個便宜徒弟死了沒。
昨晚那般折騰,就算是九陽神體,恐怕也得躺個兩三天。
然而,當她看清屋內景象時,整個人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