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在這裏？
這五個字，每一個字都帶着冰碴子。
他順着秦可馨顫抖的手指看過去，玄關的地板上，躺着一片黑色的蕾絲布料。
那是昨晚和柳歡那只女妖精瘋狂撕扯時。
從那件“戰衣”上掉下來的。
怎麼解釋？
說自己昨晚心血來潮，穿了件蕾絲連體衣自娛自樂？
別說秦可馨不信，他自己都不信！
秦可馨的眼眶，迅速紅了起來。
那裏面蓄滿了水汽，混合着背叛和委屈。
她爲他擔心了一整晚，翻來覆去睡不着。
天不亮就起來，笨手笨腳地學着網上的教程。
給他熬了這輩子第一鍋粥。
結果呢？
結果她提着這份心意，看到的卻是這個！
就在秦可馨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淚水將要奪眶而出的前一秒。
陳夜動了。
他沒有開口解釋。
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一把扣住秦可馨的後腦勺。
對着那兩片微微張開、滿是錯愕的紅唇，就那麼狠狠地吻了上去！
“唔！”
秦可馨的大腦，當場死機。
她手裏的保溫飯盒“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滾燙的粥撒了一地，冒着白色的熱氣。
但她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陳夜的氣息，帶着一絲淡淡的煙草味，霸道地侵占了她的全部感官。
這個吻，粗暴，直接，不帶任何技巧。
秦可馨徹底懵了，她忘了哭。
也忘了質問，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而陳夜，就在她徹底失神的這一秒鍾。
鬆開了她。
然後，以一個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彎下腰。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裝作是去撿那個掉在地上的保溫飯盒。
寬厚的手掌，卻在撿起飯盒的瞬間。
用小指輕輕一勾，將那片蕾絲碎片，不動聲色地攥進了手心。
整個過程，不到兩秒。
當他重新站直身體時，手裏的蕾絲已經消失不見。
而他臉上的表情，也從剛才的霸道和強勢。
瞬間切換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落寞和疲憊。
“對不起。”
他低聲說，沒有去看秦可馨的眼睛。
“我……”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化作一聲苦笑。
“先進來吧。”
他側過身，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秦可馨還處在剛才那個吻的沖擊中，腦子裏亂成一團漿糊。
只能下意識地跟着他的指令，邁着虛浮的腳步走了進來。
陳夜關上門。
將那個已經空了的保溫飯盒放在鞋櫃上。
然後，他當着秦可馨的面，緩緩攤開了自己的手掌。
那枚黑色的蕾絲碎片，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秦可馨的心，再一次被揪緊。
她倒要看看，他還能怎麼狡辯！
陳夜沒有狡辯。
他只是看着手裏的那塊布料。
自嘲的輕聲說道。
“她走的時候，東西收拾得亂七八糟。”
“很多東西都不要了，大概是覺得晦氣吧。”
“我昨天回來太累了，還沒來得及收拾，沒想到還漏了這麼個東西。”
他說的是“她”。
不是柳歡。
而是蘇傾影。
秦可馨猛地愣住了。
她……前妻？
是了！一定是這樣！
他昨天因爲離婚的事情，心情那麼差，甚至在法庭上都差點失控。
他那麼愛蘇傾影，離婚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蘇傾影搬走的時候，落下一些私人物品，這再正常不過了！
而他，因爲睹物思人，遲遲沒有收拾，所以才會……
秦可馨腦補了一出愛而不得、黯然神傷的苦情大戲。
再看向陳夜時，之前所有的憤怒和委屈，瞬間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心疼。
她看着陳夜臉上那恰到好處的落寞。
看着他緊緊攥着那塊蕾絲，仿佛在抓住最後一絲回憶的樣子。
心，一下子就軟得一塌糊塗。
“陳律……”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愧疚。
“對不起，我……我誤會你了。”
陳夜緩緩抬起頭，對着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沒事。”
他隨手將那塊蕾絲丟進門口的垃圾桶，動作決絕。
“都過去了。”
他越是裝作若無其事，秦可馨就越覺得他是在故作堅強。
這個男人，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了心裏。
“你……你吃早飯了嗎？”
秦可馨看着一地狼藉的粥，小心翼翼地問。
“還沒。”
“那我……我再去給你買一點？”
“不用那麼麻煩。”
陳夜搖了搖頭，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坐吧。”
秦可馨乖巧地坐了過去，兩人之間隔着一個人的距離。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陳夜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
昨晚跟柳歡那個女妖精從客廳到臥室。
再從臥室到浴室，足足大戰了五六個回合。
他現在腰是酸的，腿是軟的，雙腿還在微微打顫。
全靠一股意志力在撐着。
他真怕秦可馨再追問點什麼，或者，做出點什麼更親密的舉動。
自己這副身體，實在是扛不住了。
必須岔開話題！
“可馨。”
他忽然開口。
“以後在律所之外，別叫我陳律了。”
陳夜看着她，用一種略帶疲憊卻很認真的口吻說。
“聽着生分。”
秦可馨的心，怦怦狂跳。
一股巨大的喜悅，混合着女人的直覺。
讓她瞬間明白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他這是……在向自己敞開心扉？
“那……我叫你……陳夜？”
“嗯。”
陳夜點點頭，然後迅速把話題拉到正軌上。
他現在只想讓這個迷人的女下屬趕緊進入工作狀態。
別再盯着他這張帥臉胡思亂想了。
“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說！”
秦可馨立刻坐直了身體，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打算，在君誠成立一個公益法律援助部。”
陳夜把昨晚對柳歡說過的話，又對秦可馨重復了一遍。
只不過，這一次，他省略了那些關於“髒活兒”的論調。
而是把重點放在了“實現社會價值”和“幫助弱勢群體”上。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在經歷了人生低谷後。
大徹大悟，想要回報社會的形象。
秦可馨聽得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當她聽到，這個決定是陳夜昨晚一夜沒睡，深思熟慮後做出的。
並且，已經得到了律所大老板柳歡的批準時。
她看着陳夜的側臉，那雙美眸裏，崇拜的光芒幾乎要溢出來了。
這個男人，不僅專業能力無人能及。
竟然還有這樣一份兼濟天下的胸懷！
和那些肮髒的“輝煌戰績”比起來，這才是她心中真正的大律師！
“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來幫我把這個部門的架子搭起來。”
陳夜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
他轉過頭，認真地看着秦可馨。
“你，願意幫我嗎？”
“我願意！”
秦可馨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下來。
“陳……陳夜，我什麼都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她因爲激動，臉頰泛起紅暈，胸口也跟着起伏。
看着她這副忠心耿耿、恨不得爲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樣子。
陳夜心裏鬆了口氣。
搞定。
總算把這顆定時炸彈給穩住了。
“好，那你今天回律所，先幫我……”
陳夜剛準備給她布置任務。
“嗡嗡——”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兩人下意識地同時低頭看去。
屏幕上，三個字，清晰地跳了出來。
蘇傾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