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心裏直發酸，他揉了揉鼻子，鄭重的向着母親劉秀珍說道:
“媽，這怎麼能是夢呢？”
“咱家以後只會越來越好，糧食也會越來越多。”
“多到這一個小小的倉房都放不下，多到你一看到那麼多的糧食就發愁。”
“好好好，要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啊，恐怕媽做夢都能笑醒的。”
劉秀珍是一點沒讓李陽的話掉地上。
李陽知道母親不信他的話，但也沒關系，或許用不了多久，他說的話自然會實現。
“好了，媽，你也別在這看着了。”
“我肚子都餓了，你趕緊先去做飯吧，我把驢車送到大隊。”
“對了媽，你把那只老母雞也燉上，現在這天也放不住，別再放壞了。”
劉秀珍白了李陽一眼，拿起裝着米和裝着白面的袋子，走到屋子放進碗架子下面櫃子裏。
李陽甚至看見老媽還找了一個鎖頭把櫃子鎖了起來。
至於麼。
李陽走出門牽上驢車，正看見李大山坐在門口的青石上，一口一口抽着旱煙。
“你幹哈去？”
李大山看了一眼李陽手中的驢車，反應過來，磕了嗑煙袋鍋子:
“我跟你一塊去吧。”
“嗯。”
李陽嗯了一聲，輕輕抖了抖手中的繮繩，車輪緩緩向前滾動，在地面上壓出一道道模糊不清的車轍印。
李大山默默走在前面，父子倆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李陽望着李大山的背影，漸漸的，他似乎感覺記憶出現了偏差。
原本父親挺拔的身影此時似乎變得有些佝僂，矯健穩重的步伐，似乎也變得有些遲緩。
他有些復雜的望着李大山的背影。
不可否認，在他心中，他一直很埋怨自己的父親，要不是因爲他的愚孝，上輩子的苦難，或許就不會發生。
但他卻從未怨恨過李大山，因爲李大山不單是一個好兒子，還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他從未苛責過自己和小妹，也從來沒有跟母親紅過臉。
雖然家裏吃不飽，但李大山都會省下他的口糧，讓給母親自己和小妹。
每次他打到野雞和兔子，也會自己藏起來一些，半夜叫他們起來偷偷打牙祭，他自己則守在門口，爲他們放風。
那時候，日子雖然過得苦，但李陽還從未埋怨過他。
直到……
“爹。”
“嗯？”
李大山停下腳步，疑惑的轉過頭。
“你還是上車吧，我拉着你。”
李陽知道，老爹這麼多年積勞成疾，腰一直都不好，而且還有風溼病。
“就這幾步路，還能累着你爹不成？”
李大山笑了，但他也沒拒絕李陽，而是抬腿坐上了驢車。
驢車再次向前，滾滾車輪留下一個清晰的車轍印。
到了大隊，李陽還了驢車，卻沒有立刻回家，而是轉身又去了王鐵栓家。
“大山和小陽來了。”
王鐵栓的媳婦兒劉巧翠正和孫子王小虎在院子洗土豆，一看李大山和李陽兩人走了進來，立馬直起腰，笑着朝兩人打了聲招呼。
“哎，嬸子，我鐵栓叔在家不？”
“在家，你們直接進去就行。”
“當家的，大山他們來了！”
劉巧翠提高音量朝屋裏喊了一聲。
王鐵柱正坐在炕上扒着炒熟的花生，見兩人進來，笑着招呼一聲。
“上炕坐，想吃就自己扒。”
“家裏都收拾利索了？”
李大山點了點頭，斜坐在炕邊，李陽則開口說道:
“鐵栓叔，今天可多虧你站場，要不然指不定那老太太還能鬧出什麼幺蛾子。”
王鐵柱往嘴裏扔了一個花生米，嚼了幾口，搖了搖頭:
“我就是去走個過場，其實主要還是你小子能頂起事來。”
“唉，說句不中聽的，你家能跟你奶他們分家，絕對是個好事。”
“要不然，你們家早晚能讓你奶奶他們霍霍完蛋。”
李陽豎起大拇指，直接拍了個馬屁:
“要不說鐵栓叔你是村長呢，這眼光就是厲害！”
王鐵柱哈哈一笑:
“少給我拍馬屁，這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也就是你爹這個軟蛋，我早就告訴他讓他分家，可你爹磨磨唧唧的就是沒分，也不知道他到底咋想的。”
“我原本以爲你跟你爹一樣，沒想到你小子雖然看起來蔫巴巴的，但真遇到事了，比你爹有種多了。”
李大山有些無語:
“鐵栓大哥，你別在我兒子面前埋汰我，成不？”
王鐵柱哼了一聲:
“大山，也就是咱倆處的不錯，我才說你幾句，換成別人，我才不惜的搭理他。”
“你這人哪哪都好，但就是個耳根子軟，被你那老娘耍的團團轉。”
“現在你們既然分了家，以後你離老屋那群人遠點，有事多聽你媳婦兒和兒子的，他們比你有主見。”
李大山感覺自己都多餘來這裏，但王鐵栓說的也確實在理，他也只能悶頭答應。
又閒扯了幾句，李大山帶着李陽就準備離開。
“今天你分家，我也不留你們吃飯了，等建國回來，咱們再好好喝一杯。”
李大山點了點頭，又跟劉巧翠知會一聲，便帶着李陽離開了王鐵栓家。
回家的路上，李大山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兒子，你是不是有事瞞着你爹我？”
李陽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頭腦。
“啥呀爹，你在說什麼？”
李大山走到一個石頭邊坐下，掏出煙袋鍋子，捏了一小撮煙絲壓實，拿起火柴點上抽了幾口。
“你小子還跟我裝糊塗，我發現自從你今早上醒來之後，跟變了一個人的似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你說這是爲啥？”
臥槽。
老爹眼睛可夠毒的，果然知子莫若父，他該不會看出自己是重生的了吧。
只是，這可能嗎？
難不成，老爹他也犯點說道？
李陽愣愣的看着李大山，腦子一團漿糊，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李大山看着有些木愣的李陽，突然冷笑了一聲:
“呵，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想啥。”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麼知道我不是你奶親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