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夏語薇的聲音帶着一絲驚訝。
“什麼?離婚?怎麼回事啊晚晚,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蘇晚把事情的經過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着重強調了陸澤的“冷血”和“無情”。
“就爲了三百萬?他至於嗎?”夏語薇附和着她,“而且沈浪的情況那麼特殊,他作爲你的丈夫,怎麼能這麼不理解你?”
得到閨蜜的認同,蘇晚心裏的委屈和憤怒更盛了。
“就是啊!我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以前覺得他老實本分,現在看來,就是個斤斤計較的自私鬼!”
“那你打算怎麼辦?真離啊?”夏語薇小心翼翼地問。
“我才不離!”蘇晚賭氣道,“他以爲他是誰?離了我,他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他就是嚇唬我,想讓我多關注他一點。我偏不!我看他能硬氣到什麼時候!”
蘇晚掛了電話,心裏篤定陸澤很快就會後悔,會回來求她。
她回到病房,看着病床上安靜的沈浪,心裏那點因爲陸澤而起的不安,又漸漸被撫平。
只要沈浪還在,只要她還能守着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而另一邊,陸澤走出醫院,晚風吹在臉上,帶着一絲涼意。
他沒有回家,而是打車去了一家酒店。
開好房間,他沒有片刻休息,而是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了一個嶄新的,從未在蘇晚面前使用過的手機。
開機,屏幕亮起,壁紙是一個威嚴的中年男人。
他撥通了一個被標注爲“父親”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決定好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沉穩有力,不怒自威。
“嗯。”陸澤應了一聲。
“三年的考驗期到了,你比我想象的,還能忍。”
“爸,我明天辦手續,之後就回公司。”陸澤的聲音裏沒有了面對蘇晚時的死寂,而是恢復了一種屬於上位者的冷靜和銳利。
“好,你三叔的位置一直給你留着。明天,我會讓法務部和公關部全力配合你,把這件事處理得幹幹淨淨,不會讓那個女人分走陸家一分錢。”
“不用,”陸澤拒絕了,“婚前財產已經做了公證。婚後的,我自願放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你還是心軟。”
“不是心軟,”陸澤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無數燈火在他腳下匯成星河,“只是想快點結束這場鬧劇。用錢能解決的,是最簡單的方式。”
“也好。陸家的繼承人,不能被這種無聊的感情牽絆住。歡迎回家,阿澤。”
掛斷電話,陸澤站了很久。
三年前,他剛剛從國外頂尖商學院畢業,父親,也就是盛宏集團的董事長陸建國,給了他一個選擇。
要麼,直接進入集團核心,接受最嚴苛的繼承人培養。
要麼,隱姓埋名,用三年時間去體驗普通人的生活,去尋找一份不摻雜任何利益的感情。
那時候,年輕氣盛的陸澤選擇了後者。
他厭倦了身邊那些因爲他的家世而圍上來的面孔,他天真地以爲,只要他足夠普通,就一定能找到所謂的真愛。
於是,他成了陸澤,一個從農村考上名牌大學,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着項目經理的普通人。
然後,他遇到了蘇晚。
公司年會上的驚鴻一瞥,他笨拙地追求,費盡心思地討好。
蘇晚的家境在普通人裏算是不錯,父母都是公務員,她自己也是個小白領。
她接受他的時候,帶着一絲施舍般的優越感。
“陸澤,我不管你以前怎麼樣,以後你跟我在一起,就要努力上進,我可不想過苦日子。”
他信了。
他拼命工作,把所有工資都交給她,只爲了讓她能多一點安全感。
他以爲,這就是他想要的,不摻雜利益的,純粹的愛情。
直到他們結婚後,他才知道,蘇晚心裏,一直有一個叫沈浪的“白月光”。
沈浪是她的大學同學,也是她愛而不得的人。
就在蘇晚和陸澤確定關系的前一個月,沈浪因爲一場意外,成了植物人。
蘇晚說,她對沈浪只是朋友的愧疚和同情。
陸澤再一次,選擇了相信。
現在想來,這三年的婚姻,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蘇晚不是愛上了普通的他,而是愛上了他的“普通”能給她帶來的安全感,能讓她毫無顧忌地去守護她心中的那道白月光。
而他,不過是一個提供經濟來源,和在她需要時出現一下的工具人。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短信。
來自夏語薇。
“陸澤,你和晚晚到底怎麼了?她剛剛哭着給我打電話,說你要離婚。夫妻之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別這麼沖動。”
陸澤看着這條短信,面無表情地刪除了。
夏語薇,蘇晚最好的閨蜜。
一個,每次在他和蘇晚鬧矛盾時,都會站出來“主持公道”,看似兩邊勸,實則句句都在爲蘇晚開脫的女人。
也是一個,會在聚會時,“不經意”地跟他打聽他家庭情況,旁敲側擊他父母是做什麼的女人。
陸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峭的弧度。
這場戲,也該落幕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五十分。
陸澤準時出現在民政局門口。
他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和平時的休閒打扮判若兩人。
整個人氣質沉靜,挺拔如鬆。
九點整,蘇晚的身影才姍姍來遲。
她顯然一夜沒睡好,眼下帶着淡淡的青色,但依舊化了精致的妝,穿着名牌的裙子,維持着她一貫的體面。
“陸澤,我來了。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她走到他面前,抱着雙臂,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她篤定,他不敢。
陸澤沒有說話,只是抬手指了指門口。
“走吧,別錯過了時間。”
蘇晚的臉色一僵。
她咬着牙,跟着他走了進去。
流程快得超乎想象。
當兩本紅色的本子,換成兩本暗紅色的本子時,蘇晚還有些恍惚。
她真的離婚了?
就這麼簡單?
走出民政局的大門,陽光有些刺眼。
蘇晚看着身旁這個已經成爲“前夫”的男人,心裏五味雜陳。
有憤怒,有不甘,還有一絲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慌亂。
“陸澤,你會後悔的。”她扔下最後一句話,轉身想走。
“等等。”陸澤叫住了她。
蘇晚心裏一喜,以爲他終於要服軟了。
她轉過身,努力維持着高傲的表情。
“怎麼?現在知道錯了?”
陸-澤-卻-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遞-給-她-。
“這裏面有五萬,算是最後的情分。以後,沈浪的醫藥費,別再想從我這拿一分錢。”
蘇晚的臉,瞬間從得意轉爲羞辱的漲紅。
“你什麼意思?你當我是什麼人?打發要飯的嗎?”她尖叫起來,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隨你怎麼想。”陸澤把卡塞進她的手裏,“你好自爲之。”
說完,他轉身走向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賓利。
車門打開,一個穿着西裝,戴着白手套的司機恭敬地爲他拉開車門。
蘇晚愣住了。
賓利?
司機?
這……這是怎麼回事?
她眼睜睜地看着陸澤坐進車裏,那輛她只在電視上見過的豪車,平穩地匯入車流,消失不見。
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銀行卡,又看了看豪車消失的方向,腦子裏一片空白。
陸澤……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