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定個錘子！
我內心在瘋狂咆哮，表面上卻慫得一批。
「我……我我我……」
我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顧星夜看着我這副慫樣，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低沉悅耳，像大提琴的弦，在我耳邊震動。
我感覺自己的臉瞬間爆紅，能煎雞蛋了。
「算了。」
他直起身，拉開了與我的距離。
「我去訂一套新的床上用品，今晚我睡地上。」
說完，他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流暢地用英文跟對面溝通，訂購着什麼羽絨被、乳膠枕。
我……我是不是給他添了很大的麻煩？
人家一個身價千億的總裁，新婚第一天，老婆忘了自己結婚，家亂得像豬窩，最後還要睡地板。
我簡直是罪大惡極。
「那個……」我小聲說，「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我……我可以去我朋友家住。」
我最好的朋友蘇沐澄，就住我隔壁小區。
顧星夜掛了電話，淡淡地看我一眼。
「顧太太，新婚第一天就夜不歸宿，你覺得我爸媽和我爺爺會怎麼想？」
「顧太太」這個稱呼，讓我又是一哆嗦。
「他們……會知道？」
「我的行蹤，二十四小時有人向家裏匯報。」
我：「……」
萬惡的資本家生活！
行吧，看來今晚是躲不掉了。
一個小時後，五星級酒店的人送來了全套嶄新的床上用品。
效率高得令人發指。
顧星夜很自然地指揮着酒店服務生，在我的小臥室裏，靠牆的位置，打了個地鋪。
雖然是地鋪，但那配置，比我床上的都豪華。
看着那個鬆軟的地鋪，我甚至有點想去睡。
送走服務生，房間裏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氣氛再次變得微妙起來。
「我去洗澡。」顧星夜從行李箱裏拿出睡衣，走進了浴室。
我看着浴室門關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跟一個不熟的男人共處一室，壓力太大了。
哪怕他帥得慘絕人寰。
我癱在沙發上，拿出手機給蘇沐澄發信息。
我：「救命啊澄澄！我已婚了！」
蘇沐澄秒回：「？你被盜號了？」
我：「沒有！我今天剛領的證！我老公現在就在我家浴室裏洗澡！」
蘇沐澄：「？？？林知意你瘋了？你什麼時候有的對象我怎麼不知道！」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她簡單說了一遍。
蘇沐澄那邊沉默了很久。
然後發來一長串的感嘆號。
「！！！！！！！！！！」
「所以，你跟顧星夜，那個傳說中的顧星夜，協議結婚了？」
「爲了錢？」
我：「也不全是……主要是我爸媽逼的。」
蘇沐澄：「那你現在什麼感覺？」
我：「感覺就是，很突然，很尷尬，很想逃離地球。」
蘇沐澄：「照片！我要看照片！活的顧星夜長啥樣！」
我：「……」
這就是我的好閨蜜。
關注點永遠那麼清奇。
我正想吐槽她，浴室的門開了。
顧星夜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絲質睡衣走了出來。
他頭發還在滴水，幾縷溼發貼在飽滿的額前，
少了幾分白天的凌厲，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
睡衣的領口微微敞開，能看到結實的胸膛和隱約的鎖骨。
水珠順着他的脖頸滑下，沒入衣領深處。
我承認，我可恥地咽了下口水。
美色誤人，古人誠不欺我。
他拿着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朝我走來。
「吹風機在哪？」
「啊？哦，在……在浴室的櫃子裏。」
他點點頭，轉身又進了浴室。
很快，裏面傳來吹風機的聲音。
我的心跳還沒平復下來。
蘇沐澄的信息又來了。
「人呢？拍到了嗎？高清無碼的！」
我：「他去吹頭發了。別吵，我覺得我快心肌梗塞了。」
蘇沐澄：「出息！不就是個帥哥嗎！你可是他法律上的老婆！
拿出你的氣勢來！」
我：「我沒有氣勢，我只有腳氣。」
蘇沐澄：「……」
我放下手機，感覺臉上燙得厲害。
這日子，才第一天，我就覺得沒法過了。
顧星夜吹完頭發出來，我的小公寓裏瞬間彌漫開一股清爽的沐浴露味道。
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洗好了，你去吧。」他說。
「哦，好。」
我拿起睡衣，逃也似的沖進了浴室。
關上門，我靠在門上，心髒還在怦怦狂跳。
我看着鏡子裏臉頰通紅的自己，簡直沒眼看。
林知意，你有點出息好不好！
不就是個協議老公嗎！
一年後就分道揚鑣了！
你緊張個什麼勁！
我給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開始慢吞吞地洗漱。
等我磨磨蹭蹭地從浴室出來，發現客廳的燈已經關了。
只有臥室亮着一盞昏黃的床頭燈。
顧星夜已經躺在了他的地鋪上，背對着我，似乎已經睡着了。
我躡手躡腳地爬上我的小床，拉過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蠶蛹。
房間裏很安靜。
只能聽到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一深一淺，交織在一起。
我從來沒有跟一個男人離得這麼近過。
雖然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地上。
但我還是緊張得睡不着。
我在床上烙餅一樣翻來覆去。
身下傳來顧星夜低沉的聲音。
「睡不着？」
我嚇了一跳，身體一僵。
「沒，沒有。」
「床不舒服？」
「沒有，很舒服。」
「那就是……」他頓了頓，「因爲我？」
我的臉又開始發燙。
「不是！」我立刻否認，「我只是……認生。」
黑暗中，我聽到他輕笑了一聲。
「我們是夫妻。」
「協議夫妻。」我小聲補充。
「那也是夫妻。」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不容置喙的強勢。
我沒話說了。
是啊，不管是什麼夫妻，結婚證上那兩個名字是實打實的。
「睡吧。」他說，「明天還要去公司。」
「哦。」
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也許是太累了，也許是他的聲音有種莫名的安撫作用。
我竟然真的慢慢睡着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陣香味弄醒的。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顧星夜的地鋪已經收拾幹淨了。
他人呢？
我揉着眼睛走出臥室，看到廚房裏有個高大的背影在忙碌。
是顧星夜。
他穿着昨天的西裝褲和一件白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
晨光從窗戶照進來，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他正在煎蛋。
動作熟練，姿態優雅。
我有點看呆了。
這還是那個傳說中殺伐果斷的顧總嗎？
怎麼看都像個居家好男人。
「醒了？」
他沒回頭，卻好像背後長了眼睛。
「嗯。」我走到餐桌旁坐下。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份早餐。
三明治，煎蛋，還有熱牛奶。
「你做的？」我有點不敢相信。
「嗯。」
他把最後兩個煎蛋盛到盤子裏，端了過來。
「快吃吧，不然上班要遲到了。」
我看着眼前的早餐，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爸媽都沒這麼伺候過我。
「謝謝。」我小聲說。
「夫妻之間，不用說謝。」
他又來了。
張口閉口就是夫妻。
我埋頭吃着三明治，不敢看他。
今天的早餐，格外好吃。
吃完飯，我倆一起下樓。
樓下停着一輛黑色的邁巴赫。
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站在車邊，看到我們，立刻恭敬地鞠躬。
「顧總，太太。」
然後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我：「……」
這陣仗，我有點不習慣。
我跟顧星夜一起坐進後座。
車內空間很大，但因爲身邊坐着他，我還是覺得有點局促。
車子先開到我的公司樓下。
「我下班來接你。」他說。
「不用了！」我立刻拒絕，「我自己回去就行！」
開什麼玩笑，讓同事看到我從邁巴赫上下來，我明天就得成公司的頭條新聞。
顧星夜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
「怕被同事看到？」
我瘋狂點頭。
「我們是隱婚，對吧？」
「嗯。」他應了一聲，沒再堅持，「那下班給我發信息。」
「好。」
我如蒙大赦，飛快地逃下了車。
沖進公司大樓，我才鬆了一口氣。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寧。
腦子裏一會兒是顧星夜那張委屈的臉，一會兒是他穿着圍裙做飯的樣子。
我一定是瘋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第一時間給蘇沐澄打電話。
「澄澄，出來喝酒！」
我需要酒精來麻痹我混亂的神經。
蘇沐澄很爽快地答應了。
我們約在了一家常去的清吧。
我到的時候，她已經點好了一堆酒。
「說吧，我的新婚富婆，第一天感覺如何？」她一臉八卦地看着我。
我灌了一大口酒，開始大吐苦水。
「感覺就是，籤了個賣身契。」
「他住進我家了，睡我臥室地上，早上還給我做早飯，開着邁巴赫送我上班！」
「我感覺我不是嫁了個老公，是請了個田螺姑娘，還是男版的！」
蘇沐澄聽得眼睛都亮了。
「臥槽，這麼刺激的嗎？又帥又有錢，還會做飯，
林知意你上輩子是拯救了銀河系吧！」
「刺激個鬼！」我白了她一眼，「我壓力山大好嗎！
我跟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而且，他老是強調我們是夫妻，我總覺得他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
「就是……」我撓了撓頭，「說不上來，就是感覺，
他好像不是只想跟我協議結婚那麼簡單。」
蘇沐澄摸着下巴，做沉思狀。
「你說，他會不會是……看上你了？」
我「噗」的一聲，差點把酒噴出來。
「怎麼可能！他什麼女人沒見過，能看上我？」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人家就喜歡你這款的呢？」
我搖搖頭，覺得這太扯了。
我們倆正聊着，一個不速之客走了過來。
「知意？真的是你啊。」
我抬頭，看到一張畫着精致妝容的臉。
是林若曦。
我名義上的堂妹。
也是我最討厭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