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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我睜着眼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我把眼睛紅腫的女兒送去幼兒園,轉身打車直奔那個淘寶的地址。
這裏是本市最有名的富人區,一線江景,寸土寸金。
我在花壇後的陰影裏蹲守了兩個小時。
十點,那輛熟悉的大衆途銳緩緩駛來,停在了單元大堂門口。
那是我們結婚時我爸媽給的陪嫁車。
李辰峰從駕駛座下來,滿臉堆笑地跑進大堂。
幾分鍾後,自動門打開。
李辰峰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嬰兒走了出來。
王嬌嬌挽着他的胳膊,緊緊貼在他身上。
她穿着緊身的瑜伽服,身材恢復得極好,皮膚白皙透亮,滿臉都是被寵壞的嬌媚。
“哎呀,你慢點,別晃着兒子。”王嬌嬌嬌嗔地拍了一下李辰峰的肩膀,順手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放心,這可是咱們李家的根,我能不小心嗎?”李辰峰低頭看懷裏的孩子,笑得那叫一個慈祥,滿臉的褶子都透着幸福。
這一幕,刺得我眼睛生疼。
女兒長這麼大,李辰峰抱她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總說大老爺們抱孩子像什麼話,可現在,他抱着那個私生子,卻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
我的目光下移,死死定格在了王嬌嬌隨手扔進後座的那個媽咪包上。
那是一個迪奧的印花托特包,專櫃價兩萬三。
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半年前,女兒想學鋼琴,我看中了一架二手鋼琴加上一年的學費,正好兩萬塊。
當時李辰峰是怎麼說的?
他在客廳裏抽了一晚上的煙,眉頭緊鎖地嘆氣:“老婆,公司最近現金流緊張,連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佳佳才六歲,學什麼鋼琴?那就是燒錢的玩意兒,聽話,別給家裏增加負擔。”
我信了。
我心疼他創業不易,忍痛勸女兒放棄了鋼琴,甚至爲了省下那兩萬塊,我連那個月原本打算給自己買的大衣都退了,還去菜市場撿晚市的便宜菜。
原來,他的現金流並沒有斷阿。
他所謂的縮減開支,就是從我和女兒的牙縫裏省錢,來供養這一家三口的榮華富貴。
看着他們上車,李辰峰還體貼地幫王嬌嬌系好安全帶,兩人隔着車窗相視一笑,絕塵而去。
我拿出手機,面無表情地對準那棟樓和遠去的車牌。
“咔嚓”。
照片保存。
隨後,我轉身走進了小區對面的房產中介。
“你好,幫我查一下濱江路52號那套房,現在掛牌多少錢?”
中介小哥熱情地敲了敲鍵盤:“姐,那套房子戶型好,上個月剛成交,全款一千二百萬,是咱們這兒的樓王。”
一千二百萬。
全款。
原來這就是他口中的“公司要破產”。
很好,李辰峰。
既然你這麼有錢,我要讓你把吃進去的每一分錢,都連本帶利地吐出來。
李辰峰是第二天晚上回來的。
他一進門,就像沒事人一樣,把髒衣簍裏的衣服扔給我:“那件白襯衫手洗一下,領口沾了東西。”
那是奶漬。
我捏着那件襯衫,沒有動,聲音冰冷:“是王嬌嬌兒子的奶漬吧?濱江路52號的奶粉,喝得還習慣嗎?”
李辰峰換鞋的動作猛地僵住了。
他慢慢轉過身,眼神瞬間變得陰鷙:“你跟蹤我?”
“用得着跟蹤嗎?”我拿出手機,調出那張在樓下拍到的照片,他抱着孩子,王嬌嬌挽着他,一臉幸福。
“你還要騙我說是客戶嗎?李辰峰,那是你的私生子。”
謊言被當面拆穿,空氣死寂了幾秒。
我以爲他會慌亂,會解釋。
可下一秒,他卻突然笑了。
他索性不裝了,大喇喇地往沙發上一癱,點了一根煙:“既然你都查到了,那我也懶得演了。沒錯,嬌嬌是給我生了個兒子。剛滿月。”
“你承認了?那我們離婚。”我死死盯着他。
“離婚?”李辰峰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輕蔑地上下打量我,“林南溪,你腦子進水了吧?你拿什麼離?”
他吐出一口煙圈,語氣裏全是毫不掩飾的嫌棄:“你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三十歲,臉色蠟黃,腰上全是贅肉,連個工作都找不到。離了我,你帶着個拖油瓶女兒去喝西北風?還是回你那個窮娘家去要飯?”
“你出軌還有理了?”
“什麼叫出軌?那是爲了傳宗接代!”李辰峰理直氣壯地打斷我,“咱們老李家三代單傳,你生個丫頭片子頂什麼用?嬌嬌不一樣,她肚子爭氣,給我生了個帶把的。”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手指幾乎戳到我鼻子上:“我告訴你,嬌嬌懂事得很。她說了,她不圖名分,只想安安心心跟着我把兒子養大。她甚至還勸我要對你好點。你作爲一個正室,連這點容人的肚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