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回去的路上，我渾身抖得停不下來。
第一次這樣反抗，我被抽幹了所有力氣。
其實，我也不是天生就這麼“隱忍懂事”。
小時候，我也會撒嬌要糖，會哭鬧要抱。
可陸舟來了以後，我再哭再鬧，換來的只有爸媽厭煩的眼神。
八歲生日那天，我收到了爸媽送的汽車模型，喜歡得不行。
陸舟卻故意把它從桌上推下，摔得粉碎。
他眨着無辜的眼睛說：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那一刻，我憋了很久的委屈全炸了，我第一次對他大吼大叫。
結果，他哭着跑了。
爸媽瘋了一樣找了他一天一夜，我也在院子哭跪了一天一夜。
最後，他們在大伯墳前找到了他。
把他裹進懷裏，像抱着失而復得的珍寶。
而我，像沒人要的野草，在院子裏跪到昏迷。
從那以後，爸媽對陸舟百依百順，對我越來越不上心。
只要我不惹陸舟哭，就是好孩子。
我漸漸明白，在這個家，鬧脾氣沒用。
我開始收斂所有情緒，變得乖巧順從，看人眼色。
爸媽很高興，說我懂事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把真正的自己藏了起來。
裹上一層厚厚的殼，這樣就不會受傷。
我變得越來越沉默，和爸媽也越來越沒話說。
我們之間，隔了條叫陸舟的溝。
我跨不過，他們不願來。
後來，我拼命讀書，考上了京大。
爸媽總說家裏錢緊，要省着花，因爲陸舟學藝術很燒錢。
我從不抱怨每月只有五百的生活費，咬牙打工撐過拮據。
被人欺負了，我也從不跟他們講。
四年後，我考上了京市的編制。
那天我高興地跑回家，第一次覺得未來有盼頭。
爸媽和陸舟也難得地爲我慶祝。
可這份喜悅，很快被爸爸的謊言擊碎。
我所有的希望，瞬間歸零。
想到這，心酸仿佛傾盆大雨砸下。
可我沒時間難過，尖利的咒罵已經劈頭蓋臉砸來。
“你個吃裏扒外的！敢偷賣金項鏈去填你家那個無底洞？！”
嶽母叉腰站在門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啥都往家塞！娶過來五年，連個蛋都下不出，我們沈家要你有什麼用！”
孩子......
我的心狠狠一揪。
當年，陸舟陪我爸出國看病，錢不夠。
沈家不願幫忙，我就偷偷去工地搬水泥。
幹了三天，掙了八百塊錢，還沒來得及匯出去，就被沈家發現了。
老婆帶着保鏢揪着我頭發拖回家，罵我丟人現眼，給沈家抹黑。
那天晚上，她把我按在地上，一下下踹我下身。
我疼得蜷縮成一團，血流了一地。
醫生說傷到根本了，很難再有孩子。
這事，我從沒跟爸媽提，怕他們操心。
這些年，我把這苦連血帶淚吞下去，告訴自己忍忍就過去了。
但今天，我不想忍了。
“既然這麼嫌棄我，那離婚吧。”
“離婚？！”
趕來的老婆像被踩了尾巴，瞬間暴怒。
“你想得美！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現在想拍拍屁股走人？”
“先把一百萬彩禮還回來再說！不然老娘打死你！”
拳腳像雨點般落下。
最後，他們像扔垃圾一樣把我丟在院子裏，“哐當”一聲反鎖了門。
又冷又餓，渾身都疼。
我哆嗦着摸出手機求救。
屏幕裏，爸媽的短信卻刺得眼睛生疼：
【小遠，今天你太過分了。】
【你弟弟性子傲，跟你不一樣，要是沒點錢傍身，他在婚姻裏會很難做的。】
【你是哥哥，就讓讓他，買個金金項鏈給他賠不是，這事就算過去了，別讓爸媽難做。】
每個字都像針，扎進我已經麻木的心。
原來，即便我發瘋哭鬧，在他們心裏，最要緊的依舊是陸舟。
我再沒了力氣，眼前一黑，徹底昏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