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腦“轟”的一聲炸開。
昨晚……
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昏暗的房間,糾纏的身影,和他一遍遍的逼問。
“蘇然,愛不愛我?”
我被他折騰得神志不清,只能哭着點頭。
“愛……愛……”
沒想到,他居然當真了。
我看着他認真的神情,心裏五味雜陳。
是,我是說過。
可那是在什麼情況下說的?
那種情況下,別說是愛,就算他問我天上的星星能不能摘下來,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可現在,我該怎麼跟他解釋?
說我只是爲了敷衍他?
以他的性格,怕是會當場把我從車上扔下去。
我選擇了沉默。
車內的氣氛,因爲我的沉默而變得有些凝滯。
顧言的臉色,也一點點冷了下來。
他不再看我,只是專注地開着車,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我知道,他生氣了。
這個男人,平時看着清冷禁欲,高不可攀。
可一旦觸及到底線,就會變得偏執又可怕。
而我,顯然就是他的底線。
車子一路疾馳,最後停在了一處江邊的別墅區。
這是他的住處,我來過很多次。
每一次,都是趁着周宴不在家,偷偷摸摸地來。
像今天這樣光明正大地被他帶回來,還是第一次。
他熄了火,卻沒有下車,只是靜靜地坐着。
車廂裏,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良久,他才開口,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蘇然,你在怕什麼?”
我轉頭看他,路燈的光透過車窗,在他英俊的側臉上投下一片剪影。
怕什麼?
我怕的事情太多了。
怕被周宴發現,怕蘇家因此遭殃,怕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生活被打破。
更怕……
怕自己真的會對他動心。
我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我沒有怕。”
“是嗎?”他輕笑一聲,笑意卻未達眼底,“那你爲什麼不敢看我?”
他傾身過來,解開我的安全帶。
溫熱的指尖不經意地擦過我的鎖骨,帶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蘇”然,別騙我。”
他的聲音,像蠱惑人心的魔咒。
“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想什麼?
我在想,我們這樣算什麼?
偷情嗎?
可明明我才是被背叛的那一個。
我在想,你對我,到底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有幾分真心?
這些話,我終究沒能問出口。
因爲我不敢。
我怕得到的答案,會讓我最後一絲理智也分崩離析。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我推開他,伸手去開車門。
車門卻被他按下了中控鎖。
“回哪裏?周宴的家?”
他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蘇然,你覺得我今晚帶你出來,還會讓你回去嗎?”
我心頭一震,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顧言,你不能這樣!”
“我爲什麼不能?”他反問,“你是我的人,爲什麼要去他家?”
他這話說得理直氣壯,仿佛我天生就該屬於他。
我氣笑了,“顧言,你搞清楚,我跟周宴才是合法夫妻!我們還沒離婚!”
“很快就離了。”
他語氣篤定,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周家的項目,我已經叫停了三個。不出一個月,周宴就會主動來求你。”
我徹底愣住了。
周家的項目?
我雖然不參與公司的事,但也知道,那幾個項目是周家今年的重中之重。
如果真的出了問題……
周宴會瘋的。
“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聲音顫抖。
他伸手,撫上我的臉,指腹輕輕摩挲着我的皮膚。
動作溫柔,眼神卻帶着一絲瘋狂的偏執。
“我說了,我等不及了。”
“我不想再偷偷摸摸地跟你在一起。”
“我想光明正大地牽你的手,吻你,告訴所有人,你蘇然,是我顧言的女人。”
他的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我心裏炸開。
我看着他深邃的眸子,裏面映着我驚慌失措的臉。
這個男人,是瘋子。
他爲了得到我,居然不惜毀掉周家。
可偏偏,我對着這樣一個瘋子,心髒卻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顧言……”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拒絕?
我舍不得。
接受?
我不敢。
“別怕。”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猶豫,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
“一切有我。”
他的吻,很輕,很柔,像羽毛一樣,落在我的心上。
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最終,我還是跟着他下了車,走進了這棟別墅。
熟悉的玄關,熟悉的客廳。
空氣中,彌漫着他身上獨有的雪鬆香。
我換上他早就爲我準備好的拖鞋,心裏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仿佛我不是來偷情的,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從鞋櫃裏拿出一雙男士拖鞋,放到我腳邊。
然後,他半蹲下來,握住我的腳踝,親自爲我換上。
他的手掌很熱,透過薄薄的絲襪,燙得我皮膚發麻。
我下意識地想縮回腳,卻被他牢牢抓住。
“別動。”他抬頭看我,眸色深沉。
我僵住了,任由他爲我脫下高跟鞋,換上舒適的拖鞋。
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很自然地牽起我的手。
“餓不餓?我給你煮碗面?”
我搖搖頭,“不餓。”
在飯局上,我根本沒什麼胃口。
“那先去洗澡。”他拉着我往樓上走,“浴室裏有新的洗漱用品和睡衣。”
我跟着他的腳步,腦子裏一片空白。
這一切,都太自然了。
自然到讓我產生一種錯覺。
我們好像已經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走進臥室,我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那件嶄“新的真絲睡衣。
粉色的,是我喜歡的顏色和款式。
我的心,又是一軟。
這個男人,心思縝密到可怕。
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今晚我會跟他回來。
“去洗吧。”他鬆開我的手,轉身準備離開。
我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我。
“怎麼了?”
我咬了咬唇,鼓起勇氣問出了那個一直盤旋在心底的問題。
“顧言,你對周宴的那些兄弟……我是說,他們也……”
我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我知道,這很冒昧,也很殘忍。
可我必須知道。
顧言的臉色,果然沉了下來。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爲他不會回答了。
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冰。
“李澤,大學時追過你,你沒同意。”
“王浩,你幫他追過他現在的女朋友。”
“還有陳宇,他……”
顧言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他暗戀你,但不敢說。”
我的心,一沉再沉。
原來,我以爲的報復,在他們眼裏,不過是一場笑話。
他們不是因爲我,才接近我。
他們只是……可憐我。
或許,還帶着一絲看好戲的心理。
看我這個被丈夫拋棄的女人,如何在泥潭裏掙扎。
只有我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以爲自己扳回了一局。
一股巨大的羞恥感,將我淹沒。
我鬆開他的衣角,後退了一步。
“所以,你也是嗎?”
我看着他,眼眶發熱。
“顧言,你也是在可憐我嗎?”
顧言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上前一步,想抱我。
我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連連後退。
“別碰我!”
我的聲音,因爲激動而變得尖銳。
他停下腳步,黑眸裏閃過一絲受傷。
“蘇然,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沒說話,只是紅着眼眶看着他。
不是嗎?
你們都是周宴的好兄弟。
你們一起長大,一起創業。
你們的感情,堅不可摧。
而我,不過是一個外人。
一個隨時可以被拋棄的,聯姻的工具。
“我跟他們不一樣。”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蘇然,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你跟周宴的訂婚宴上。”
“你穿着白色的禮服,站在他身邊,笑得比天上的月亮還要好看。”
“從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完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着一種宿命般的沉重。
“我看着你嫁給他,看着他傷害你,看着你一點點失去笑容。”
“每一次,我都想沖上去,把他揍一頓,然後把你帶走。”
“可是我不能。”
“因爲我是顧言,是顧家的繼承人,是周宴最好的兄弟。”
“我身上有太多枷鎖,我不能那麼自私。”
“直到那天晚上,你喝醉了,給我打電話。”
“你在電話裏哭,問我,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一樣。”
“那一刻,我所有的理智,都崩塌了。”
“蘇然,我不是在可憐你。”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眼神炙熱而瘋狂。
“我是在嫉妒,嫉妒周宴可以那麼輕易地擁有你,卻不知道珍惜。”
“我是在後悔,後悔當初爲什麼沒有不顧一切地把你搶過來。”
“所以,當我看到你開始報復他,開始跟李澤他們周旋時,我沒有阻止。”
“因爲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他終於走到我面前,將我緊緊地擁入懷中。
“蘇然,我愛你。”
“從七年前,第一眼見到你,就愛上了。”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每一個字,都像烙印一樣,深深地刻進我的心裏。
我愣住了,任由他抱着,忘了掙扎,也忘了呼吸。
腦海裏,只剩下他那句。
——蘇然,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