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老板。那我的房間在哪裏？我需要一張舒服的床和一套換洗的衣服。”
我話音剛落，整個大殿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隱在暗處的魔將們倒抽冷氣，看向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找死的瘋子——魔尊的寢殿區域，是魔界禁地中的禁地，別說凡人，就算是魔將也不敢隨意靠近，這凡人竟然敢直接要靠近魔尊的房間？
墨淵轉過身，金色的豎瞳落在我身上，眸底閃過一絲玩味：“你想住在哪裏？”
“就您寢殿隔壁的空房吧。”我早觀察過殿內布局，指着王座後方的偏殿方向，語氣自然得像在公司申請工位，“離您近，您有任何需求我能第一時間響應，工作效率最高。”
魔侍們差點當場石化。
那間偏殿，是魔尊用來存放貼身法器的地方，常年被魔氣籠罩，別說凡人，就是低階魔族進去都得被魔氣侵蝕得魂飛魄散！
墨淵卻盯着我看了幾秒，突然低笑一聲：“你不怕本尊的魔氣？”
“怕也沒用。”我聳聳肩，一臉“打工人的自我修養”，“住得遠了耽誤幹活，丟了工作我照樣活不成，還不如賭一把。”
“有趣。”墨淵指尖輕彈，一道黑色的魔氣凝成鑰匙，朝我飄來，“那間偏殿，你若能撐住裏面的魔氣，就歸你了。至於衣服，讓魔侍去尋一套合身的魔界衣料，按你的尺寸做。”
我伸手接住那把冰涼的鑰匙，入手的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順着指尖往上爬，卻被一層莫名的暖意擋了回去——想來是墨淵暗中留了手，沒讓魔氣直接傷我。
“謝老板！”我立刻露出職業微笑，捏着鑰匙就往偏殿走。
偏殿果然如我所想，雖空曠卻整潔，只是空氣中的魔氣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我剛踏進去，就看到角落堆着幾個落灰的石箱，靠牆處還有一張石床，硬得像塊鐵板。
作爲一個講究生活品質的現代人，這條件可不行。
我當即開啓“整理模式”：先把石箱搬到角落分類擺放，用在魔界找到的除塵草編成掃帚，把殿內的灰塵掃得一幹二淨；又扯下床幔洗幹淨（魔界的水洗物居然不沾魔氣，也算意外之喜），還在石床上鋪了幾層柔軟的魔蛛絲，勉強做出一張“軟床”。
等我忙完，夕陽透過魔界暗紅色的雲層照進偏殿時，魔侍也送來了新衣服。
是一身玄色的軟綢衣袍，領口繡着銀色的暗紋，款式簡單卻合身，摸起來比現代的真絲還順滑。我換上衣服，剛走出偏殿，就撞上了站在門口的墨淵。
他顯然是剛處理完公務，一身黑袍襯得膚色蒼白，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下，像淬了金的黑曜石。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頓了頓，眉峰微挑。
“凡人的審美，倒是不算差。”
“那是，專業的。”我拍了拍身上的衣袍，指了指身後的偏殿，“老板要不要驗收一下我的整理成果？順便看看您的法器有沒有少。”
墨淵抬腳走進偏殿，目光掃過整潔的地面、分類碼放的石箱，還有那張鋪着魔蛛絲的石床，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這偏殿他幾萬年沒管過，向來是雜亂不堪，如今竟被一個凡人收拾得井井有條，連空氣中的魔氣都似乎被梳理得溫和了些。
他走到石床邊，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層柔軟的魔蛛絲，轉頭看向我：“你就用這個，代替凡人的被褥？”
“湊合用唄。”我聳聳肩，走到他身邊，指着石箱，“您的法器我都按屬性分了類，攻擊型的放左邊，防御型的放右邊，最裏面那箱是您的本命法器，我沒碰，貼了封條。”
墨淵順着我的手指看去，果然每個石箱上都貼着用熒光草寫的標籤，字跡工整，一目了然。他活了三萬年，第一次有人把他的東西打理得如此細致。
他突然抬手，指尖擦過我的發梢——那裏沾了點除塵草的碎屑。
動作很輕，帶着一絲微涼的觸感，我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
墨淵的手頓在半空，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怕了？”
“不是怕。”我穩住心神，退開半步，保持着打工人的邊界感，“只是老板突然動手，我有點不習慣。要是沒別的事，我該回房休息了，明天還要幫您整理書房的卷宗。”
說完，我微微欠身，轉身就往偏殿走。
墨淵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偏殿門口，指尖還殘留着那絲淡淡的、幹淨的凡人氣息。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眸色深沉。
這凡人，明明怕得指尖發顫，卻還硬撐着跟他講“邊界感”；明明弱得像根草，卻敢住進他的禁地，還把他的地盤收拾得煥然一新。
他站在原地，聽着隔壁偏殿傳來的輕微動靜——是她在擺弄那張三拼的“軟床”。
三萬年了，這死寂的魔宮，第一次有了除他之外的、鮮活的聲音。
墨淵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轉身走向自己的寢殿。
也好。
就讓這只膽大的螻蟻，留在他身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