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顧音還是走了,臨走前只匆匆忙忙丟下一句。
“我回來再跟你解釋。”
說是匆忙也沒那麼合適,她還專門噴了許錚最愛的雪鬆香水。
她不讓自己身上留下半點我的氣息,要用他的味道徹底覆蓋。
我聽着樓下引擎遠去的聲音,渾身的力氣也跟着被抽幹了。
背靠着冰冷的瓷磚,我慢慢滑坐在地上。
手腕的紗布滲出血,在白色地磚上泅開一小團暗紅。
我怔怔地看着,看着那紅色逐漸擴張,滴落在更白的瓷磚上。
我臉色發灰,整個人不受控地顫抖。
眼前瞬間閃過三年前的畫面——醫生拿着報告,面色凝重;顧音握着我的手,眼圈通紅,一遍遍說“會好的”。
我當時真傻,還以爲她是心疼我。
現在才懂,她是在對許錚說對不起——
“對不起,還是讓這個男人占了你這麼久的位置。”
我撐着洗手台站起來,看着鏡子裏那個瘦得脫相的男人。
這副眉眼,因爲像許錚,被她誇過無數次英俊。
這身肌肉,因爲許錚喜歡運動型,我三年沒停止過健身。
我改了穿衣風格,磨平了棱角,也是因爲她無意中說錚哥就是這樣穩重。
我活成了他的倒影。
而倒影,是沒有資格有自己的生活的。
手機在客廳震動,是醫院發來的復診提醒。
上周的診斷書還在抽屜裏:
胃癌復發,伴隨肝轉移,建議立即住院治療。
我把短信刪除,走進臥室開始收拾行李。
東西很少,這個家裏,屬於蘇奕情的本來就不多。
衣櫃裏全是深色系衣服,因爲顧音喜歡看許錚穿,所以我下意識就去迎合她。
浴室裏是她送的須後水,其實根本不適合我的膚質。
連我偷偷學的吉他,也因爲她一句“錚哥彈鋼琴才優雅”而擱置。
三年。
我磨平了所有棱角,活成了另一個男人的仿制品。
而仿制品唯一的命運,就是在正品歸來時,被砸得粉碎。
行李收拾到一半,胃部傳來熟悉的絞痛。
我猝不及防,膝蓋一軟跪倒在地,額頭抵着堅硬的床沿,痛得蜷縮起來,冷汗瞬間溼透了鬢發。
藥瓶從包裏滾出來,散了一地。
止痛的,止吐的,抗抑鬱的。
我顫抖着手,摸到最近的一個,費力擰開,倒出兩片,看也沒看就塞進嘴裏。
沒有水,幹澀的藥片刮過食道,像吞下碎玻璃。
手機又響。
這次是許錚。
他發來一張照片:顧音低頭和他接吻,姿態是全然占有的親昵。
配文:“謝謝你把阿音照顧得這麼好。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我盯着屏幕,忽然笑起來。
笑着笑着,眼淚就砸在了手機屏幕上。
好。
物歸原主。
那我的三年,我的健康,我碎成一灘的真心。
誰又能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