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江馳這種人,命是真的硬。
蘇酥雖然沒給他出錢治病,但也沒把他扔回雪地裏,而是把他扔在了充滿煤煙味的診所走廊裏過了一夜。
那個赤腳醫生看他可憐,給他灌了兩碗草藥湯,他竟然挺過來了。
只是他的左手,因爲長時間壓在身下拖行,加上嚴重凍傷,神經壞死了。
那是彈鋼琴的手。
再次見到他是一個月後。
我提着行李箱去火車站,正好看見江馳跪在蘇酥面前。
他左手纏着髒兮兮的繃帶,垂在身側毫無知覺,右手緊緊拉着蘇酥的手。
“酥酥,我要回京城了。你等我,只要我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我就來接你做江家少奶奶!”
“這塊玉佩你拿着,這是信物!”
蘇酥不耐煩地接過玉佩,對着陽光照了照:“行了行了,趕緊滾吧,別耽誤老娘打牌。”
看着江馳一瘸一拐、滿眼深情離開的背影,我不禁感嘆,這濾鏡碎成渣了他還能自己粘起來,真是真愛。
“蘇酥,這男的說要娶你,你知道他是個私生子,在江家根本沒地位嗎?”我故意路過問了一句。
蘇酥嗤笑一聲,把玉佩揣進兜裏:“管他什麼子,這玉佩看着能值個幾十塊。娶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現在的德行,手都廢了還談什麼鋼琴家,神經病。”
前世,蘇酥是因爲偷了廠裏的銅線去賣,怕坐牢才連夜跑路的,從此杳無音信。
而江馳卻以爲她是受不了苦難被迫離開,甚至腦補了一出豪門棒打鴛鴦的大戲。
這一世,沒有了我的阻礙,不知道這對鎖死的CP能有什麼好下場。
至於我。
火車鳴笛,我踏上了南下的列車。
前世被江馳貶低得一文不值的刺繡手藝,在九十年代初的南方,可是真正的黃金技藝。
五年後。
我作爲國內頂級服裝品牌織雲的首席設計師,受邀回到家鄉舉辦時裝秀。
秀場後台,一個穿着不合身舊西裝、滿臉胡渣的男人攔住了我。
“林織。”
他叫我的名字,語氣裏帶着不可置信和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嫉妒。
此時的我,穿着自己設計的高定旗袍,妝容精致,身後跟着兩個助理。
再也不是那個圍着鍋台轉、滿身油煙味的黃臉婆了。
“保安,這人是誰?怎麼放進來的?”我淡漠地看了一眼。
江馳死死盯着我的臉:“你不認識我了?我是江馳!”
“哦,江先生,是來應聘搬運工的嗎?那邊填表。”
江馳被我的態度激怒了:“林織!你裝什麼蒜!你去南方的路費,是不是當年偷了我的錢?”
我直接笑出聲,示意助理把我的存折拿出來晃了晃:“江先生,說話要講證據。當年我可是看着你跟條死狗一樣被拖走的,我嫌髒都沒靠近,哪來的機會偷錢?”
江馳臉色慘白,像是見了鬼一樣:“你......你真的也重生了!”
我挑眉:“怎麼,只許你帶着記憶去找舊情人,不許我帶着腦子搞事業?”
“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比你早那麼幾分鍾,剛好趕上你看我不順眼讓我滾的時候。”
我目光落在他那只一直揣在兜裏的左手上:“這輩子我如你所願滾遠了,怎麼,你的鋼琴夢碎了?手廢了?”
江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整個人都在顫抖。
“那又怎樣!爲了蘇酥,這點犧牲算什麼!”
“只要能先遇到她,只要她是愛我的,手廢了我也心甘情願!”
“是嗎?”我意味深長地看着他,“那你知不知道,你心愛的酥酥......”
“閉嘴!”
江馳猛地大吼,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不許你污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