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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氣極反笑。
“劉翠花,我看你是失心瘋了吧?除了我們,誰還要你這個老不死的?你編瞎話也編得像樣點”
兒子也站了起來,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媽!你夠了!大過年的你胡說什麼呢?你是不是發癔症了?”
林書婉這時候也放下了筷子。
“翠花姐,你快別鬧了,趕緊把賬結了,咱們一家人高高興興去看燈會不好嗎?”
她說着還伸手想來拉我,被我側身避開了。
服務員站在門口,尷尬得進退兩難。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到底誰結賬?我還有別的包廂等着忙呢”
我懶得理會這群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可王建國怎麼會這麼輕易放過我。
我走到大廳時,他帶着一家人追了出來。
走廊裏迅速聚起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王建國見狀,眼珠子一轉,對着圍觀的衆人開始顛倒黑白:
“各位來給評評理啊,這是我老伴,大過年的,在家作妖鬧離婚,我們好心想帶她出來吃頓好的消消氣,結果臨到結賬了,她翻臉不認賬,三萬八的賬單啊,她一分錢不想出。”
兒子趕緊幫腔,對着圍觀的人解釋:
“我媽她最近精神有點不太好,有時候忘記自己說的話也正常,媽,走吧,你先去把錢付了,別讓人看我們笑話。”
不明就裏的圍觀者看向我時眼神多了一份鄙夷。
就在這時,酒樓的經理聞訊匆匆趕來,臉色沉了下來。
“幾位客人,大過年的,有什麼事好好說,別影響其他客人用餐。”
“這賬到底怎麼結?我們酒樓小本經營,可經不起這麼折騰。”
王建國指着我對經理說:
“經理你來得正好,她點了菜不認賬,還想吃霸王餐,你們快攔住她,今天這錢她必須出。”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等着看我怎麼收場。
我看着這家人醜惡的嘴臉,一字一句:
“這桌菜我一口沒吃,你們可以查監控。”
“這些人我也不認識,要結賬找他們。”
說完,我不再看任何人,轉身離開。
走進吉祥廳,暖氣混着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大家見我進來,立刻都起身迎接。
坐在靠門邊的是個看起來比我年輕幾歲的女人,戴着毛線帽,她應該就是慧芳,她因爲得了病被家裏人放棄,丟在養老院裏不管不顧。
她對面是個身強體壯的男孩,應該是壯壯,是一個流浪的唐氏兒。
一個年輕媽媽帶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坐在另一邊,小女孩睜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我,他們應該就是朵朵媽和朵朵。
有個穿着外賣員制服的小夥子,小陳,正在包餃子。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笑着開口:
“不好意思啊大家,我路上耽誤了會兒,讓你們久等了。”
慧芳眼尖地看到了我臉上未完全消退的紅痕,語氣裏帶着擔憂:
“妹子,你臉咋了?”
其他人也關切地看過來。
我搖了搖頭,笑了笑:
“沒事,外頭風大,磕了一下,不打緊。”
“這怎麼行?”
朵朵媽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從隨身的包裏翻找着什麼:
“阿姨,我帶了酒精和創可貼,您別動,我先幫您消消毒。”
外賣小哥小陳也趕緊去倒了杯溫水過來。
“阿姨,您先喝點熱水,天冷,您快暖暖。”
朵朵仰着小臉,把她懷裏的布娃娃塞進我的懷裏。
“奶奶,我的娃娃給你抱,抱抱就不疼了。”
他們圍攏過來,每一個人都在真心地關注我的傷口。
不知怎麼的,平日僞裝出來的堅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我剛想開口說“沒事”,眼淚卻完全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我辛苦伺候了幾十年的家人把我當保姆,反而是這些素不相識的外人把我當親人。
處理完傷口,我正準備夾起桌上的菜,包廂的門被人粗暴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