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下,她是真的滿意了
“蘇婉音,你現在滿意了?”宋毅宸雙眼赤紅,滿是嫌惡。
蘇婉音嘲諷一笑:“大嫂一日未動身,我何來滿意?等她去了鄉下莊子,世子再來問這話也不遲。”
“你......”宋毅宸胸膛劇烈起伏,怒火幾欲噴薄。
蘇婉音卻話鋒一轉,笑得溫婉無害:“對了,我方才上街,給府裏諸位都備了份薄禮,聊表心意。”
“薄禮”二字一出,空氣中緊繃的氣氛瞬間微妙起來。
蘇家富可敵國,她口中的“薄禮”,怕是尋常人家一輩子都見不到的珍品。
宋夫人連忙打圓場,對宋毅宸道:“好了好了,婉音都給你台階下了,你這做夫君的,還計較什麼?”
林霜問道:“不知弟妹的禮物,軒兒和寶兒可有份?”
“自然都有。”蘇婉音笑意盈盈,目光掃過她,意味深長,“大嫂的,我也備下了。”
林霜臉上頓時浮起一絲真心實意的笑。
蘇婉音在心底冷笑。
禮物人人有份,至於是不是他們想要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正廳裏,衆人滿懷期待。
蘇婉音率先看向宋夫人,笑意吟吟:“娘,這第一份禮物,是給您的。”
她說着,似是不經意地抬手攏了攏鬢發,腕上那只通體碧綠、水頭飽滿的翡翠鐲子在光下流轉出瀲灩華光,瞬間攫住了宋夫人的全部心神。
從蘇婉音進門起,她的眼就沒離開過這個鐲子!
這成色,這水頭,少說也值萬金!
若能將這鐲子送給她當禮物,她就心滿意足了!
誰知,蘇婉音並未褪下鐲子,而是讓金珠捧上一個錦盒。
宋夫人打開錦盒,看清盒中之物,臉上的熱切瞬間僵住——裏面竟只躺着一串平平無奇的香木佛珠。
“這......”她幾乎維持不住表情。
“娘,”蘇婉音笑得愈發真誠,“兒媳知曉侯府門第高貴,最瞧不上金銀玉器這等俗物。這是我特地從廣濟寺求來的開光佛珠,氣味清雅,能凝神靜氣,最襯您的身份了!”
宋夫人臉上的肌肉抽搐着,那對翡翠鐲子的渴望被這串破木頭砸得粉碎。
偏偏蘇婉音的話堵死了她所有不滿,只能強笑道:“婉音......有心了。”
前世,蘇婉音見宋夫人總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鐲,便將這只價值連城的帝王綠手鐲獻上。
誰料宋夫人非但無半分謝意,反倒借題發揮,斥她“商賈習氣,一身銅臭”,當着宋毅宸和林霜的面,命嬤嬤將她滿頭珠翠扒了個精光。
那一場下馬威,不過是爲日後蠶食她的嫁妝,鋪就一條順水推舟的坦途罷了。
今生,這侯府休想再從她身上刮走半個銅板!
她恍若未見宋夫人的失望,轉而看向宋毅宸,遞上一個錦袋。
“世子,這是給你的。”
宋毅宸不耐地接過,倒出來的卻是一個粗布香囊,上頭用青線潦草地繡了幾針蘭草,廉價得刺眼。
他眉頭擰成了死結。
富甲天下的蘇家女,就拿這種貨色來搪塞他?
蘇婉音笑吟吟解釋:“世子別小看它,裏面放着提神醒腦的草藥,日後你若再遇上昨夜那種‘意外’,只需將這香囊湊到鼻尖用力一聞,包管立刻神清氣爽!”
舊事重提,極盡嘲諷。
“蘇婉音!”宋毅宸勃然大怒,“你沒完沒了是吧?”
“世子爲何動怒?我只是不想昨夜那樣的事再次發生而已。”蘇婉音湊近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針,“我心眼小,若再有下次,休怪我一紙和離書,遞到侯爺案前。”
一句話,將他噎得無話可說。
前世,蘇婉音找人將極品暖玉雕成一對寓意“永結同心”的鴛鴦佩,其中一塊送給宋毅宸,另一塊自己戴在身上。
新婚不過數日,她視若珍寶的那一塊玉佩,便“不翼而飛”,
直到她病入膏肓,才見那塊玉佩,竟赫然掛在林霜腰間。
她去質問,換來的卻是宋毅宸一句淬了冰的嫌惡:“你一個商賈賤女,也配跟本世子用鴛鴦佩?簡直癡心妄想!”
今生,這等象征情意的稀釋珍寶,他宋毅宸——不配!
蘇婉音轉而看向林霜身後的一對兒女,笑意溫柔:“我聽說軒兒精於棋道,寶兒善曉音律,可對?”
軒兒和寶兒乖巧點頭:“回嬸嬸,正是。”
林霜心想,對孩子,這蘇氏總不至於也這般刻薄吧?
蘇婉音笑意更深,讓金珠遞上兩個木盒。
兩個孩子滿懷期待地打開,臉上的笑容卻瞬間凝固——一個盒子裏是本刻印的棋譜,另一個是本尋常的琴譜。
“你們既愛棋琴,嬸嬸便送你們譜子,望你們勤加練習,日後方能有所成。”
話音未落,兩個孩子的嘴巴一癟,竟“哇”地哭了出來。
蘇婉音臉色一沉:“哭什麼?是嫌嬸嬸的禮物太寒酸,還是怨我督促你們上進,心裏不高興?”
林霜一邊手忙腳亂地哄孩子,一邊冷着臉道:“弟妹有所不知,這類譜子府中多的是。孩子們只是......期盼着嬸嬸能送些不同的禮物罷了。”
“是嗎?”蘇婉音故作恍然,隨即莞爾一笑,“那倒是我疏忽了。下次還是備些糕點零嘴給軒兒寶兒,吃食總不會錯。”
一番話,將兩個孩子貶成了只知吃喝的頑童,堵得林霜心口發悶。
前世,蘇婉音爲討好林霜這對兒女,送的是整塊漢白玉雕的棋盤和價值千金的焦尾古琴。
可她病重時,這兩個孩子路過她的院門,嫌惡地捏着鼻子:“快走!蘇氏那院子臭死了,她滿臉病氣,看一眼都晦氣!”
今生,她的真金白銀,絕不會再喂這兩只白眼狼!
眼見人人禮物皆不如意,林霜徹底冷了臉,拉着孩子便要回院。
“大嫂留步!”
蘇婉音卻追了上去,手裏拿着一個明黃的錦袋,笑得殷切:“你的禮物還沒拿呢!”
“不必了,弟妹心意我領了。”林霜看也不看,滿是嫌惡。
“那怎麼行!”蘇婉音硬是將一個東西塞進她手裏,笑意詭譎,“這禮物,你得貼身戴着才好!”
林霜攤開手,掌心躺着的竟是一個粗制濫造的黃色護身符。
“弟妹,你這是何意?”
“大嫂的婢女柳兒,不是被活活打死了嗎?”蘇婉音湊近她,聲音壓得極低,透着幾分陰冷,“我怕她夜裏化作厲鬼來尋你,便送張護身符,給你壓壓驚。”
林霜的臉“唰”地一下全白了,厲聲道:“你胡說什麼!世上哪來的鬼神!”
“沒有嗎?”蘇婉音的唇角勾起一抹極冷的笑,幽幽地朝她身後瞥了一眼,聲音輕得像一陣陰風。
“那......跟在你身後,穿着一身翠綠衫子,左臉頰上還帶着顆黑痣的姑娘......又是誰?”
那正是柳兒平日的打扮!
林霜渾身血液瞬間凍結,可那極致的恐懼沖破喉嚨,化作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看着她那狀若癲狂的恐懼模樣,蘇婉音的唇角勾起一絲真心實意的笑。
這下,她是真的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