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母女,明算賬。”林桃桃伸出小手,“五千兩,現銀,不支持賒賬。”
蕭嫣然咬牙:“三千兩!”
“四千五百兩,最低價了。”
“三千五百兩!”
“四千一百兩,真的不能再低了,這可是冒着被爹發現的風險……”
“四千兩!”蕭嫣然心痛地說,“再多一兩我就去找你爹自首,咱們同歸於盡!”
林桃桃歪頭想了想,然後伸出小拇指:“成交!拉鉤!”
蕭嫣然悲壯地伸出小拇指,跟女兒勾在一起,感覺自己不是在達成交易,而是在籤賣身契。
“四千兩銀子啊……”她喃喃自語,“夠買幾盒西域胭脂了……”
“娘,眼光要放長遠。”
林桃桃老氣橫秋地拍拍她的手臂,“爹的私房錢匣子裏,少說也有二萬兩。四千兩換二萬兩,這筆買賣多劃算!”
蕭嫣然一愣,眼睛重新亮起來:“你說得對!不愧是我的女兒!”
母女倆對視一眼,突然同時笑了起來。
前一秒還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變得和諧友愛。
母女倆回到了長公主府。
剛進前院,就看見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廊下。
林景明今日穿着一身月白長衫,腰間系着同色絲絛,墨發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俊美的臉上帶着溫潤的笑意,午後陽光灑在他身上,整個人仿佛鍍了一層柔光。
“相公!”
蕭嫣然眼睛瞬間亮了,剛才所有的鬱悶一掃而空,提着裙擺像只輕盈的蝴蝶般撲了過去,柔弱無骨地栽進自家相公懷裏,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
“相公,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林景明穩穩接住她,眼底笑意更深,抬手輕撫她的發絲:“苦了我的娘子,這麼久才能見到我。下次幹脆把我變小揣兜裏隨身帶着吧,省得娘子思念成疾。”
“這個主意好!”蕭嫣然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我要定做一個繡着相公畫像的香囊,天天帶着!”
“娘子。”
“相公。”
兩人目光纏綿,空氣中仿佛飄起了粉色的泡泡。
“爹!我好想你!”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這旖旎的氛圍。
林桃桃像顆小炮彈似的沖過來,無視親娘投來的嫌棄眼神,硬生生從兩人中間擠進去,撲進林景明另一側懷裏:
“爹,我今天受了大委屈!皇祖母凶我,皇帝舅舅凶我,連娘也凶我!”
蕭嫣然被擠到一邊,氣得瞪眼:“林桃桃!你——”
“哼,別想丟下我獨占爹爹!”林桃桃緊緊抱住林景明的腰,小臉在他衣襟上蹭了蹭,“我爹最好了!長得帥,會賺錢,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
林景明被母女倆左右夾擊,不但不惱,反而笑得眉眼彎彎,伸手一邊摟一個:“好好好,都是我的心頭寶。今天這是怎麼了?一起受委屈了?”
正說着,宮裏的宣旨太監小德子帶着兩個小太監匆匆趕到。
“聖旨到——”
蕭嫣然和林桃桃對視一眼,不情不願地從林景明懷裏退出來,跪地接旨。
小德子展開聖旨,尖着嗓子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寶珠郡主林桃桃於太後壽辰之際,行爲失儀,驚擾鳳駕,着禁足三日,靜思己過。長公主蕭嫣然教女無方,同罰禁足三日。欽此——”
念完,小德子合上聖旨,賠着笑臉:“長公主,郡主,皇上說了,這次真得長長記性。太後那兒氣還沒消呢。”
蕭嫣然和林桃桃齊齊垮下臉。
“謝皇上隆恩。”兩人有氣無力地接過聖旨。
小德子完成任務,趕緊溜了。
人一走,母女倆立刻轉身,一左一右重新撲進林景明懷裏,開始了同款嚶嚶嚶表演。
“相公,三天啊!三天不能出門!”
蕭嫣然把臉埋在他胸前,“我的說書先生,我的胭脂鋪子,我的茶話會……”
“爹,佛堂的地板可硬了,我膝蓋現在還疼呢。”
林桃桃可憐巴巴地卷起褲腿,露出微微發紅的膝蓋,“皇祖母讓我跪了半個時辰,您看,都紅了!”
林景明看着懷裏這一大一小兩個戲精,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先仔細看了看林桃桃的膝蓋,輕輕揉了揉:“爹給桃桃拿最好的藥膏,揉揉就不疼了。”
然後又低頭吻了吻蕭嫣然的發頂:“嫣然乖,三天很快就過去了。到時候相公陪你去聽說書,買胭脂,好不好?”
“不好。”蕭嫣然悶悶地說,“我現在就想出去。”
“我也是!”林桃桃附和。
林景明看着兩人委屈巴巴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從袖中掏出兩個精巧的小荷包。
“喏,看看這是什麼?”
母女倆同時抬頭,眼睛一亮。
林景明將粉色繡桃花的小荷包遞給蕭嫣然,藍色繡雲紋的遞給林桃桃。
蕭嫣然迫不及待地打開,裏面是一疊嶄新的銀票,面額不大,但數量可觀。
她數了數,眼睛越睜越大:“五千兩?相公,你今天怎麼這麼大方?”
“補償娘子的精神損失。”
林景明溫柔地說,“禁足期間,可以讓丫鬟出去采買,想要什麼就買什麼。”
林桃桃也打開了自己的荷包,裏面是三千兩銀票。
她開心得跳起來:“爹!您今天格外英俊!比御花園裏開得最盛的那株玉蘭花還要俊!”
林景明被女兒誇張的話逗笑了,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你嘴甜。不過桃桃,這次確實胡鬧了。太後壽辰,怎麼能……殺豬呢?”
“我那不是爲了讓皇祖母印象深刻嘛。”
林桃桃小聲辯解,“倩妲表姐年年表演劍舞,皇祖母都看膩了。我這是有新意!”
“新意到太後差點鳳體欠安。”林景明無奈搖頭,“這三天好好反省,想想怎麼跟太後賠罪,知道嗎?”
“知道了……”林桃桃蔫蔫地應道。
蕭嫣然捏着那疊銀票,眼睛已經變成了元寶形狀,開始美滋滋地盤算起來,嘴裏念念有詞:
“玲瓏閣新出的胭脂,聽說抹上像剛喝了桃花釀,來兩盒,不,三盒!東街的棗泥山藥糕和玫瑰酥,限量的,得讓丫鬟提前一個時辰去排隊。錦繡坊那批江南的軟煙羅,水綠色的做襦裙,月白色的做披帛……”
她越說越興奮,突然轉過身,雙手捧住林景明的臉,踮起腳尖“啾”地在他左臉頰印上一個響亮的吻:
“相公,你真好!是世上最大方英俊的相公!”
林景明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
“爹!我也要!”
林桃桃蹦起來,摟住自家美男爹爹貼貼。
“爹最好了!比御膳房所有冰糖肘子加起來都好!比娘私藏的所有話本加起來都有趣!”
林景明被左右夾擊,兩個溫軟的吻還印在臉上,懷裏塞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形掛件。
他心裏早就化成了甜絲絲的糖水,咕嘟咕嘟冒着幸福的泡泡。
“你們兩個啊……我這輩子算是栽在你們手裏了。”
他嘆了口氣,那嘆氣聲裏卻滿滿都是寵溺:“罷了罷了,看你們這麼可憐,禁足這三天,我每日早些從戶部回來陪你們,總行了吧?”
話音未落,兩雙亮晶晶的眼睛同時聚焦在他臉上。
“真的?!”母女倆異口同聲,聲音裏帶着不敢置信的驚喜。
如果眼睛真能發光,此刻林景明大概已經被閃瞎了。
“真的。”林景明鄭重點頭,伸出三根手指,“不過有三個前提——”
“第一,得乖乖的,不許再惹事。”蕭嫣然搶答,舉着手指一臉乖巧。
“第二,佛經要抄完,太後那兒得想好怎麼賠罪。”林桃桃接上,小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
“第三……”林景明故意頓了頓,看着母女倆緊張的表情,眼底掠過一絲笑意,“第三,冰糖肘子得給我留一塊,不許像上次那樣全吃光。”
“成交!”林桃桃率先蹦起來。
“保證!”蕭嫣然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的姿勢,“我要是偷吃相公的肘子,就讓我……讓我三天買不到新胭脂!”
這對蕭嫣然來說,可算是最毒的誓言了。
林景明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走吧,”
他一手牽起一個,溫暖的手掌包裹着妻子柔軟的手和女兒肉乎乎的小手,
“回屋。我出門前就讓廚房準備了,桂花糕剛出爐,冰糖肘子燉了兩個時辰,現在該酥爛入味了。”
“冰糖肘子!”林桃桃歡呼一聲,另一只手在空中揮舞,“爹,您今天真的特別特別特別英俊!英俊到御花園的花見了您都要自愧不如地閉上!”
林景明挑眉:“哦?那比起你昨日誇的侍衛呢?你不是說他劍氣如虹,英俊非凡?”
林桃桃眼珠子一轉,答得行雲流水:“侍衛只是外在的帥,跟花一樣,看看就好。爹您是內外兼修的帥,像……像冰糖肘子,看着好看,聞着香,吃着更美,回味無窮!”
這什麼形容?林景明哭笑不得。
蕭嫣然則整個人幾乎掛在丈夫手臂上,聲音甜得能齁死人:“相公,我突然覺得吧,禁足三天也挺好的。”
“哦?剛才誰在宮裏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是我目光短淺!”蕭嫣然理直氣壯,“現在我想通了。這三天不用早起請安,不用應付那些貴夫人的茶話會,不用聽皇兄念叨國事……”
她掰着手指細數好處,最後美滋滋地總結:“最關鍵的是,可以天天見到相公你呀!你平日從戶部回來都酉時了,現在能提早回來,這麼一算,禁足還是我們賺了呢!”
林景明被這清奇的邏輯徹底打敗,只能搖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