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院裏的目光 新修的屋頂在晨光中泛着油氈特有的黑亮光澤，像一面嶄新的盾牌，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冬日的寒風。何雨柱醒來時，屋裏比往日暖和了許多——不再有冷風從屋頂縫隙鑽進來，爐火的熱氣在室內循環，整個屋子都透着一股暖意。 他坐起身，看着屋頂上整齊的油氈壓縫，心裏涌起一股難得的踏實感。這房子現在真正像個家了。 雨水還在睡，小臉埋在枕頭裏，睡得香甜。何雨柱輕手輕腳地起床，生怕吵醒她。走到窗前，推開窗，冷冽但清新的空氣涌進來。院子裏，昨夜的霜在瓦片上結了一層白，在晨光中閃着細碎的光。 爐子裏的煤燒得正旺，他添了兩塊新煤，開始做早飯。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屋頂修好後的第一個早晨，他想做點好的。 米缸裏白面還剩三斤，他取出一碗，加水和面。面要和得軟硬適中，醒得恰到好處。醒面的功夫，他切了蔥，打了兩個雞蛋——這是最後兩個雞蛋了，得省着用，但今天值得。 面團醒好，擀成薄餅。鍋裏放少許油，餅下鍋烙。小火慢烙，餅皮漸漸金黃酥脆，蔥花的香氣混着面香飄出來。烙好的餅切成四塊，金燦燦的，看着就誘人。 雞蛋打散，加少許鹽，下鍋炒成嫩滑的蛋花。配上鹹菜，簡單的早餐，但花了心思。 “雨水，吃飯了。” 雨水揉着眼睛坐起來，看見桌上的蔥油餅和炒雞蛋，眼睛亮了：“哥，今天吃這麼好？” “屋頂修好了，慶祝慶祝。”何雨柱笑着遞給她一塊餅，“嚐嚐，哥新學的蔥油餅。” 雨水咬了一口，外酥裏軟，蔥香濃鬱：“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 兄妹倆坐在溫暖的屋裏，吃着熱乎乎的早飯。陽光透過窗紙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柔和的光斑。屋裏很安靜，只有吃飯的細微聲響和爐火偶爾的噼啪聲。 這種安靜，讓何雨柱覺得珍貴。穿越到這個時代一個多月了，他每天都在爲生存奔波，爲算計周旋，很少有這種平靜的時刻。 但平靜總是短暫的。剛吃完飯，敲門聲就響了。 何雨柱開門。門外站着易中海，手裏提着一個布袋子。 “一大爺。” “柱子，早。”易中海走進來，把布袋子放在桌上，“你一大媽蒸了點饅頭，給你們拿幾個。新磨的面，香。” 袋子裏是六個白面饅頭，白白胖胖的，還冒着熱氣。 “謝謝一大爺，一大媽費心了。” “客氣啥。”易中海在桌邊坐下，環視屋裏，“屋頂修好了？看着不錯。” “修好了，再也不漏了。” “那就好。”易中海點頭，“柱子，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來了。何雨柱心裏一緊，面上不動聲色：“一大爺您說。” “是這樣，”易中海斟酌着詞句，“你看，你爸走了，你和雨水兩個人過。你才十六，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妹妹，不容易。我跟你一大媽商量了，想正式認你做幹兒子。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我們幫你照顧雨水，你也有個依靠。” 正式的認親提議。比之前的“搬來一起住”更進一步。 何雨柱沉默了一下。易中海的提議聽起來真誠，但他知道背後的目的——養老。在這個年代，沒有子女的老人晚年淒涼，易中海一直在尋找可靠的養老人選。 “一大爺，您和大媽的好意我心領了。”何雨柱說，“但我爸說不定還回來。再說，我已經十六了，能照顧好雨水。” “十六歲還是孩子。”易中海搖頭，“柱子，我不是說你不行。我是看你們兄妹倆孤零零的，心疼。認了幹親，院裏人就不敢欺負你們了。許家、張家，那些人看人下菜碟，有我這個幹爹在，他們得掂量掂量。” 這話有道理。在這個四合院裏，有靠山和沒靠山，待遇確實不一樣。 但何雨柱不想依附任何人。前世他靠自己的雙手從孤兒走到主廚，這一世，他也要靠自己。 “一大爺，我知道您是真心爲我們好。”何雨柱誠懇地說，“但我想靠自己的本事站穩腳跟。要是我連自己和妹妹都照顧不好，認了幹親也是給您添麻煩。” 易中海看着他，眼神復雜。有失望，也有贊許。 “行，你有志氣。”易中海嘆口氣，“那我就不勉強了。不過柱子，有困難一定要說。院裏的事，我能幫的都會幫。” “謝謝一大爺。” 送走易中海，何雨柱關上門，靠在門板上。他知道，自己又拒絕了一次“捷徑”。但這條路，他必須自己走。 雨水小聲問：“哥，一大爺又想讓我們去他家？” “嗯。” “那咱們去嗎？” “不去。”何雨柱摸摸她的頭，“咱們有自己的家，爲什麼要去別人家？” “可是...”雨水猶豫了一下，“一大爺好像不高興了。” “沒關系。”何雨柱說，“一大爺是好人，但他有他的打算，我們有我們的路。不能因爲怕他不高興，就改變自己的選擇。” 雨水似懂非懂地點頭。 收拾完碗筷，何雨柱準備去廠裏。出門前，他叮囑雨水：“今天在家寫寫字，練練昨天學的字。哥晚上回來檢查。” “嗯。” 走出屋子，院子裏已經熱鬧起來。賈張氏在門口晾衣服，看見何雨柱，招招手：“柱子，等等。” “賈嬸。” “屋頂修好了？看着真不錯。”賈張氏壓低聲音，“聽說易中海想認你當幹兒子？” 消息傳得真快。何雨柱心想。 “一大爺是好意。” “好意？”賈張氏撇撇嘴，“他那個人，精着呢。柱子，我跟你說，你可別上當。認了幹兒子，以後他們老了，你就得養他們。你才十六，背上這麼大負擔，什麼時候是個頭？” 這話說得直白，但也實在。 “謝謝賈嬸提醒。” “客氣啥。”賈張氏說，“我就是看你實在，不忍心看你吃虧。要我說，你就自己過。有什麼困難，院裏大家幫襯幫襯就行。” “我知道。” 走出四合院，何雨柱心裏琢磨着。賈張氏提醒他，是真心爲他好，還是怕易中海有了養子，影響她兒子賈東旭在院裏的地位？也許兩者都有。 在這個院裏，每個人的話都要琢磨，每個舉動都要思量。 到了軋鋼廠，食堂裏氣氛有些微妙。大家看見他，都笑着打招呼，但眼神裏多了些東西。何雨柱敏銳地感覺到，有人在議論他。 果然，剛換上工裝，王師傅就把他拉到一邊：“柱子，聽說你拒絕了易中海認幹親的事？” 連王師傅都知道了？何雨柱驚訝。 “一大爺跟廠裏領導熟，他要是想整你，一句話的事。”王師傅低聲說，“柱子，你怎麼想的？” “王師傅，我不想靠別人。”何雨柱說，“我想靠自己的手藝站穩腳跟。” 王師傅看着他，眼神復雜：“你有志氣，但也得懂人情世故。在這個廠裏，光有手藝不夠，還得有人脈。易中海是老工人，八級鉗工，廠領導都給他面子。你得罪了他，以後日子不好過。” “我知道。”何雨柱點頭，“但我不能因爲怕得罪人，就改變自己的選擇。” 王師傅嘆口氣，拍拍他的肩：“行，你有主見。但以後小心點，張副主任那邊，可能借這事找你麻煩。” “謝謝王師傅提醒。” 一上午，何雨柱在小廚房忙活。今天沒什麼特別任務，就是日常的小灶。但他做得格外認真——他知道，現在有很多雙眼睛在看着他，等着他出錯。 中午，廠領導來吃飯。楊廠長看見他，招招手：“小何，過來。” “廠長。” “聽說你拒絕了易師傅認幹親？”楊廠長開門見山。 何雨柱心裏一緊：“是。” 楊廠長看着他，好一會兒才說：“易師傅是我老工友，人不錯。他找你認幹親，是看重你。你拒絕，他面子上掛不住。” “廠長，我知道我讓一大爺失望了。”何雨柱說，“但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想靠自己的本事，不想靠關系。” 楊廠長沉默了片刻，點點頭：“行，有志氣。不過小何，我得提醒你，在這個廠裏，光有本事不夠。易師傅在廠裏幾十年，人脈廣，你要是得罪了他，以後提拔、評先進，都可能受影響。” “我明白。” “明白就好。”楊廠長說，“好好幹，用成績說話。你要是真能幹出成績，我這個廠長會支持你。” “謝謝廠長。” 從廠長辦公室出來，何雨柱心裏沉甸甸的。他知道，自己選擇了一條更難的路。拒絕了易中海的庇護，就意味着要獨自面對所有的風雨。 但他不後悔。 下午，張副主任果然來找茬了。 “何雨柱，小廚房的賬對不上。”張副主任拿着本賬簿，“上周五用了半只雞，一條魚，但招待宴只用了四分之一只雞，半條魚。剩下的哪去了？” 何雨柱皺眉：“張主任，上周五的食材我都有記錄。半只雞做了宮保雞丁和雞絲湯，魚做了紅燒魚塊。招待宴用了四分之一只雞和半條魚，剩下的做了職工餐的加菜。這些王師傅可以作證。” “王師傅是你師傅，當然幫你說話。”張副主任冷笑，“何雨柱，你別以爲拿了比賽冠軍就了不起。食堂的規矩，該守還得守。” “張主任要是不信，可以查每天的出菜記錄。”何雨柱平靜地說，“每一道菜用了多少食材，我都有記。” “記錄可以做假！” “那您說怎麼辦？” 張副主任盯着他：“從今天起，小廚房的食材進出，我要親自檢查。每一筆都要我籤字。” 這是要奪他的權。何雨柱心裏明白。 “行。”他點頭，“張主任想查就查。” “好，那你今天用的食材，報上來。”張副主任翻開本子。 何雨柱報了今天用的食材：半斤豬肉，一顆白菜，二兩豆腐，三兩白面。 “就這些？” “就這些。” 張副主任去小廚房檢查，果然只有這些食材的剩餘。他找不到茬，悻悻地走了。 王師傅走過來，低聲說：“柱子，你小心點。張胖子這是盯上你了。” “我知道。”何雨柱說，“我不怕查，清清白白做事，不怕人查。” 話雖這麼說，但心裏還是憋屈。他知道，張副主任不會善罷甘休，以後還會有更多麻煩。 下班時間到了。何雨柱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走到廠門口，看見許大茂在等車——他今天要去文化宮放電影。 看見何雨柱，許大茂故意提高聲音：“喲，傻柱，聽說你得罪易中海了？可以啊，連八級鉗工都敢得罪。” 何雨柱沒理他，徑直往前走。 許大茂追上來：“我告訴你，易中海在廠裏幾十年，徒弟遍天下。你得罪了他，以後在軋鋼廠別想混了。” “我的事，不勞你操心。”何雨柱冷冷地說。 “誰操心你了？”許大茂撇嘴，“我就是看熱鬧。看你還能神氣幾天。” 何雨柱加快腳步，把許大茂甩在後面。但他知道，許大茂的話有道理。得罪了易中海，以後在廠裏的日子不會好過。 但他不後悔。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會這麼選。 回到四合院，天已經黑了。院子裏，各家窗戶透出昏黃的燈光。走到家門口，聽見裏面傳來笑聲——是雨水在笑，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 何雨柱推門進去。屋裏，雨水正和一大媽說話，兩人都笑得很開心。 “柱子回來了。”一大媽站起來，手裏拿着針線，“我給雨水縫了件棉襖，試試合不合身。” 雨水身上穿着一件碎花棉襖，雖然布料普通，但縫得細致，針腳密實。 “一大媽...”何雨柱心裏一暖。 “別客氣。”一大媽笑着說，“雨水這丫頭招人疼，我看着她就像看自己閨女。柱子，你別多心，你一大爺的事歸你一大爺，我跟雨水投緣，是我自己的事。” 這話說得很巧妙，既表達了善意，又避開了易中海的面子問題。 “謝謝一大媽。”何雨柱誠懇地說。 “謝什麼。”一大媽摸摸雨水的頭，“衣服合身就行。我走了，你們吃飯吧。” 送走一大媽，何雨柱看着雨水身上的新棉襖。很合身，很暖和。 “哥，一大媽真好。”雨水說，“她說以後常來看我，教我縫衣服。” “嗯，一大媽是好人。”何雨柱說，“雨水，你要記住別人的好。一大媽對你好，你要懂得感恩。” “我知道。”雨水用力點頭，“等我長大了，也要對一大媽好。” 晚飯，何雨柱做了簡單的飯菜。吃完飯，他教雨水認字。今天教的是“感恩”、“堅持”、“獨立”、“尊嚴”。 雨水寫得很認真。寫到“尊嚴”時，她抬頭問：“哥，拒絕一大爺，是不是維護尊嚴？” 何雨柱一愣：“爲什麼這麼問？” “因爲...”雨水想了想，“因爲哥不想靠別人，想靠自己。這就是尊嚴，對嗎？” “對。”何雨柱摸摸她的頭，“尊嚴就是不靠別人施舍，靠自己的本事生活。” “我懂了。”雨水說，“那我也要有尊嚴。” “好。” 夜深了，雨水睡着後，何雨柱坐在燈下，寫日記。 “今天拒絕了易中海的認親提議，選擇了一條更艱難的路。我知道會得罪人，會面臨更多困難，但不後悔。 張副主任開始找茬，以後在食堂的日子不會好過。但我不怕，清清白白做事，不怕人查。 一大媽對雨水好，這是真情。我要教雨水懂得感恩，但也要教她保持獨立。 屋頂修好了，家真正像個家了。但這個家要守住，還要靠自己的努力。 我要變得更強大，才能保護妹妹，保護這個家。 前路艱難，但我會走下去。” 寫到這裏，他停下筆，吹滅燈。 屋裏陷入黑暗，但很溫暖。新修的屋頂擋住了寒風，爐火映紅了牆壁。 何雨柱躺在床上，聽着窗外風聲。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要獨自面對所有的風雨。 但他不怕。 因爲他的身後，有要守護的人。 他的心裏，有不變的信念。 這就夠了。 （第十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