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晨的青石鎮有種獨特的味道——炊煙混着早點的香氣,井台邊打水人的交談聲,還有鐵匠鋪傳來的叮當聲。那是李鐵山開始了一天的活計。

王小虎扛着兩個空酒桶來到鐵匠鋪時,爐火正旺。李鐵山光着膀子,露出一身古銅色的腱子肉,汗水在火光下閃閃發亮。他正掄着大錘,一下一下地砸在燒紅的鐵塊上,火星四濺。

“李叔。”王小虎在門口叫了一聲。

李鐵山抬起頭,抹了把汗:“小虎啊,這麼早?要打東西?”

“嗯。”王小虎把酒桶放下,“酒館裏裝酒的鐵桶漏了,想請您幫忙補補。另外……還想打兩個新的。”

李鐵山把鐵塊夾回爐子裏,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走過來看了看酒桶。桶底果然有個小洞,邊緣鏽蝕了。

“補補容易。”他說着,又打量了一下王小虎,“你臉色不太好,昨晚沒睡?”

王小虎心裏一動。突破煉氣三層後,他明明感覺自己精神飽滿,但李鐵山這種老江湖,眼睛毒得很。

“是沒怎麼睡好。”他含糊道,“劉老剛走,心裏不踏實。”

李鐵山點點頭,沒再多問。他拎起酒桶,走到鋪子裏的工作台前,拿起工具開始修補。王小虎在旁邊看着,猶豫着該怎麼開口。

鐵匠鋪裏很熱,爐火烘得人皮膚發燙。但王小虎現在對溫度的耐受度高了很多,煉氣三層的修爲讓他的體質有了質的提升。他注意到,李鐵山打鐵的動作有種獨特的韻律——舉錘、下落、擊打、回彈,一氣呵成,像是一種另類的修煉。

“李叔,”他終於開口,“您在這鎮上住了多少年了?”

李鐵山頭也不抬:“二十三年了。從北邊逃荒過來,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那您見過的事兒多。”王小虎斟酌着措辭,“我想請教您……如果在鎮上看到可疑的人,該怎麼辦?”

鐵錘在空中頓了頓。

李鐵山抬起頭,看了王小虎一眼,眼神裏有種說不清的東西。他把錘子放下,走到鋪子門口,左右看了看,然後關上了門。

鋪子裏暗了下來,只有爐火的光在跳動。

“小虎,”李鐵山的聲音很低,“你跟李叔說實話。劉老到底是怎麼死的?”

王小虎的心跳快了一拍。他沒想到李鐵山會這麼直接。

“是心疾……”

“別糊弄我。”李鐵山打斷他,目光如炬,“我年輕時當過兵,上過戰場,見過死人。心疾死的,傷口不是那樣。”

他走到王小虎面前,那身結實的肌肉在火光下像一尊鐵塔:“那天幫劉老換衣服,我看到了傷口。從前往後燒穿,邊緣焦黑,但周圍的皮膚完好無損。那不是病,是殺人的手法。”

王小虎沉默了。他沒想到李鐵山觀察得這麼仔細。

“而且,”李鐵山繼續說,“這幾天鎮上不太平。西邊破廟那裏,夜裏總有動靜。前天晚上我起夜,看到有幾個黑影往那邊去,穿着黑衣服,腳步輕得很,不像普通人。”

破廟。

又是破廟。

王小虎握緊了拳頭:“李叔,您看清他們長相了嗎?”

“沒有。”李鐵山搖頭,“天太黑,離得也遠。但他們的動作……很怪。像是飄着走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頓了頓,盯着王小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王小虎看着李鐵山。這位鐵匠平時話不多,但爲人豪爽仗義,在鎮上口碑很好。劉老在世時,兩人經常一起喝酒,算是至交。

而且,李鐵山剛才提到“當過兵”。這意味着他見過血,經歷過生死,心理素質比普通人強得多。

“李叔,”王小虎終於決定說實話,“劉老是被修仙者殺的。”

爐火噼啪一聲,爆出幾個火星。

李鐵山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出乎王小虎意料,他沒有太震驚,反而像是確認了什麼似的,長出了一口氣。

“果然。”他喃喃道,“我就覺得不對勁。”

“您……相信修仙者?”

“信。”李鐵山走回爐子邊,拿起水瓢喝了一大口水,“我在軍隊裏的時候,聽老兵講過。說有些高人能飛檐走壁,能吐火御劍。那時候只當是傳說,但後來……我見過一次。”

他在凳子上坐下,示意王小虎也坐。

“那是十幾年前,我還在北境邊防軍。”李鐵山回憶道,“有一次我們巡邏隊遇到一夥馬賊,有三十多人,我們只有十個。本來以爲死定了,結果來了一個人。”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當年的場景。

“那人穿着青衫,看着像個書生,手裏拿着一把劍。馬賊沖過去,他抬手就是一劍——隔了十幾丈遠,一道白光閃過,沖在最前面的三個馬賊,連人帶馬,攔腰斬斷。”

王小虎屏住呼吸。

“然後他又是幾劍,馬賊就全躺下了。”李鐵山聲音低沉,“完事後,他看都沒看我們一眼,轉身就走了,幾步就不見了蹤影。我們十個人,全都傻了。”

他看向王小虎:“所以你說修仙者,我信。劉老那傷口,普通刀劍弄不出來。”

王小虎深吸一口氣:“殺劉老的人,屬於一個叫‘暗影樓’的殺手組織。他們可能還在鎮上,在找什麼東西。”

“暗影樓……”李鐵山重復着這個名字,眉頭緊鎖,“沒聽說過。但他們要找的東西,在你手裏?”

王小虎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李鐵山沉默了。爐火在他臉上投下跳動的光影,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凝重。良久,他才開口:“小虎,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知道。”王小虎說,“意味着我隨時可能死。”

“那你打算怎麼辦?”

“查清楚。”王小虎的聲音很平靜,“查清楚他們爲什麼殺劉老,查清楚他們到底要什麼。然後……報仇。”

李鐵山看着他,眼神復雜。這個十七歲的少年,幾天前還是個普通的釀酒學徒,現在卻說要向一個修仙者殺手組織報仇。聽起來像是瘋話。

但他從王小虎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東西——不是少年人的莽撞,而是一種冰冷的、堅定的決心。那眼神讓他想起了戰場上那些拼死一搏的老兵。

“你已經開始修行了。”李鐵山忽然說。

不是疑問,是陳述。

王小虎愣了一下:“您怎麼知道?”

“感覺。”李鐵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雖然不會修行,但見過那個青衫劍客後,對那種‘氣’有印象。你這幾天變化很大,走路、說話、看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尤其是今天——你身上的‘氣’,比前幾天強了很多。”

王小虎心裏暗暗吃驚。李鐵山只是個凡人,居然能感知到修士的氣息變化?

醉翁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這不奇怪。有些凡人天生靈感強,對靈氣敏感。這個鐵匠應該就是這類人。而且他見過真正的修士,有參照。”

“是。”王小虎承認了,“劉老留下了一些東西,能幫我修行。”

李鐵山點點頭,沒有追問具體是什麼。他站起身,走到鋪子最裏面的一個舊木箱前,打開,在裏面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小布包。

布包打開,裏面是一枚玉佩。

玉佩不大,約拇指粗細,通體乳白色,溫潤如脂。正面刻着一個簡單的符文,線條古樸;背面光滑,沒有任何裝飾。

“這個給你。”李鐵山把玉佩遞給王小虎。

王小虎接過,入手溫熱。更奇特的是,玉佩觸碰到他手掌的瞬間,表面的符文微微亮了一下,然後又暗下去。

“這是……”

“護心符。”李鐵山說,“當年那個青衫劍客斬殺馬賊後,我從一個死掉的馬賊頭目身上找到的。那家夥懷裏揣着這個,大概是想獻給什麼人的。我留着也沒用,給你吧。”

王小虎仔細端詳玉佩。他能感覺到,玉佩裏蘊藏着一股溫和的靈氣,雖然微弱,但很純淨。

“這符怎麼用?”

“貼身戴着就行。”李鐵山說,“那馬賊頭目被劍光掃過,胸口開了個大口子,但這玉佩完好無損,而且他佩戴玉佩的那塊皮膚,一點傷都沒有。我猜這玩意兒能擋一次致命攻擊。”

王小虎心頭一熱。這種護身法寶,對修士來說也是珍貴之物,李鐵山居然就這麼給了他。

“李叔,這太貴重了……”

“貴重個屁。”李鐵山擺擺手,“放我這兒十幾年,就是塊破石頭。你戴着,說不定能救命。”他頓了頓,又說,“不過記住,這東西估計只能擋一次。擋完了,可能就碎了。”

王小虎握緊玉佩,鄭重地收進懷裏:“謝謝李叔。”

“別急着謝。”李鐵山的神色嚴肅起來,“小虎,李叔有句話要跟你說。”

“您說。”

“修行這條路,我雖然沒走過,但知道肯定不好走。”李鐵山盯着他的眼睛,“你想報仇,想查真相,李叔不攔你。但你要記住一件事——命只有一條。該躲的時候要躲,該跑的時候要跑。別學那些愣頭青,明知打不過還要硬上。”

他拍了拍王小虎的肩膀,那手掌厚實有力:“這鐵匠鋪,你隨時可以來。後院有個地窖,是我以前存鐵料用的,現在空着。裏面我加固過,很結實,門一關,外面很難發現。如果真遇到危險,躲那兒去。”

王小虎鼻子有些發酸。父母死後,劉老收留了他。現在劉老死了,李鐵山又伸出了手。

這世上,終究還是有好人的。

“李叔,”他低聲說,“您不怕被我連累嗎?那些人……很危險。”

李鐵山笑了,那笑容裏有種老兵特有的豁達:“怕?我李鐵山活了四十多年,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還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

他指了指牆上掛着一排鐵器:刀、劍、斧、錘。

“我這鋪子裏,別的沒有,鐵家夥管夠。他們要是敢來,老子一錘一個。”

這話說得豪氣,但王小虎知道,李鐵山是在寬他的心。凡人對抗修士,再多鐵器也沒用。但這份心意,他記下了。

“對了,”李鐵山忽然想起什麼,“你剛才說要去查那些黑衣人?”

“嗯,想去破廟看看。”

“什麼時候去?”

“今天下午吧。酒館得開門,上午得照應生意。”

李鐵山想了想:“下午我跟你一起去。”

“李叔,這太危險了……”

“危險什麼。”李鐵山打斷他,“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強。而且那破廟我熟,以前經常去那兒撿廢鐵——廟裏有些破銅爛鐵,能熔了用。”

他看着王小虎:“我知道你現在有修爲,可能比我強。但多雙眼睛,多條路。萬一有事,也能有個照應。”

王小虎還想推辭,但看到李鐵山堅定的眼神,知道說不動他了。

“那……謝謝李叔。”

“謝什麼。”李鐵山轉身繼續打鐵,“酒桶我給你補好,新的下午打出來。你先回去照看生意,未時三刻咱們在鎮口碰頭。”

王小虎點點頭,離開了鐵匠鋪。

走到街上,陽光正好。鎮子已經徹底醒來,行人往來,小販叫賣,一派安寧景象。但王小虎知道,這安寧底下暗流涌動。

他摸了摸懷裏的護心符,又感受了一下體內煉氣三層的靈氣。

還不夠。

遠遠不夠。

但至少,他不再是一個人。

回到酒館,他照常開門營業。今天的客人比前兩天多了些,有些人來打酒,順便問問劉老的後事,安慰幾句。王小虎一一應對,臉上帶着得體的悲傷和感激。

但他的心思,早已飛到了西山破廟。

中午時分,他抽空回屋,把醉仙壺貼身藏好,又把柴刀磨了磨。想了想,又從劉老房裏找出一件舊鬥篷——深灰色,不起眼,而且寬大,能遮住身形。

未時二刻,他提前關了門,掛上“盤點”的牌子。然後穿上鬥篷,把柴刀別在後腰,懷裏揣着醉仙壺和護心符,從後門溜了出去。

鎮口,李鐵山已經等在那裏。

這位鐵匠也換了身打扮——深色粗布衣,背着一個布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些什麼。他腰間也別着一把短柄鐵錘,錘頭用布包着,但看那形狀和分量,砸碎頭骨綽綽有餘。

“走吧。”李鐵山說。

兩人出了鎮子,沿着小路往西山走去。

下午的陽光穿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路上沒什麼人,只有偶爾幾聲鳥叫。越往西走,越荒涼,路邊的雜草也越來越高。

大約走了一炷香時間,破廟的輪廓出現在樹林間。

那是一座廢棄的山神廟,不大,牆塌了一半,屋頂長滿了荒草。廟前有一小片空地,散落着碎石和枯枝。

李鐵山停下腳步,示意王小虎蹲下。

“先看看。”他低聲說。

兩人躲在樹後,仔細觀察。廟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但王小虎注意到,廟門口的地面上,有一些雜亂的腳印——比常人的腳印淺,而且間隔很均勻,像是練過輕功的人留下的。

“有人來過。”他小聲說。

“不止一次。”李鐵山指了指幾個方向,“腳印新舊不一,最近的一批是昨天或今天的。”

王小虎運起靈氣,強化視力。他的視野變得清晰起來,能看到更多細節:廟門虛掩着,門縫裏很暗;窗戶紙全破了,黑洞洞的;牆角有一些燒過的痕跡,灰燼還是新的。

“我進去看看。”他說。

“一起。”李鐵山從布包裏掏出兩截鐵棍,擰在一起,變成一根齊眉長的鐵棍,“你走前面,我斷後。小心點。”

兩人一前一後,輕手輕腳地靠近破廟。

走到廟門口時,王小虎忽然感到一陣心悸。

不是來自視覺或聽覺的預警,而是體內靈氣的異動——丹田裏的那團靈氣,忽然不安地躁動起來,像是在害怕什麼。

“有東西。”他在心裏對醉翁說。

“是陣法殘留的氣息。”醉翁的聲音凝重,“很微弱,但很陰毒。這廟裏……布置過殺陣。”

王小虎心頭一緊。

他回頭看了李鐵山一眼,後者雖然感知不到靈氣,但老兵的直覺讓他也察覺到了危險,握緊了鐵棍。

王小虎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廟門。

吱呀——

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廟裏的景象,映入眼簾。

而就在那一刻,王小虎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看到了一樣東西。

一樣讓他的血液瞬間冰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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