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王雲沉寂的心上。
他看着桌上那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沒動。
風險?
監獄裏五年,他見過太多因爲欠債被拖進廁所隔間,出來時少了手指或者滿身是血的人。
王雲自己,又何嚐不是剛從地獄爬出來?
“好。”王雲的聲音異常清晰,沒有一絲猶豫。
“名單,地址。”
趙金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他拉開抽屜,又拿出一張折好的紙條,壓在信封上:
“第一個,陳瘸子。就住鎮東頭廢品站後面那排窩棚。欠三萬二,拖了快兩個月了。這老小子以前在礦上混過,手黑,腿是後來被人打斷的,小心點。”
“知道了龍哥。”王雲拿起信封和紙條,塞進懷裏,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他沒有直接去找陳瘸子,而是先回了趟鎮子另一頭的農貿市場花80塊錢買了一把剔骨刀。
王雲把剔骨刀插進舊棉襖裏側縫制的、一個不起眼的內袋裏,轉身沒入市場的人流。
鎮東頭,廢品站後面。
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鐵鏽味、腐爛垃圾的酸臭和劣質煤煙的味道。
一排低矮、歪斜的磚土混合窩棚擠在一起,牆壁斑駁,屋頂蓋着亂七八糟的石棉瓦和油氈布。
王雲對照着紙條上的門牌號,停在一扇用破木板和鐵皮拼湊成的門前。
他抬手,敲了敲門。
裏面咳嗽聲停了,一個粗嘎、帶着濃重痰音的聲音響起:“誰啊?他媽的…咳咳…”
“收賬的。”王雲的聲音不高,清晰地穿透門板。
裏面沉默了幾秒,隨即是凳子挪動的刺耳聲音和沉重的腳步聲。
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條縫,門縫裏露出一張臉。
五十歲上下,頭發花白油膩,胡子拉碴,最顯眼的是他的左腿,從膝蓋處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顯然就是“陳瘸子”這個外號的由來。
“收賬?收你媽的賬!”陳瘸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伸手就要關門,“老子不認識你!滾!”
王雲的動作更快。
在陳瘸子手碰到門板的瞬間,王雲的右腳已經閃電般抬起,“砰”地一聲重重踹在門板上!
“哎喲!”陳瘸子被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扶着旁邊的破桌子才站穩:“小兔崽子!你他媽找死?!”
王雲已經一步跨進了門內,反手關上了破門。
“金豪娛樂城,陳瘸子,欠三萬二。”王雲站在門口,堵住了唯一的出路,聲音冰冷,
“趙主管讓我來拿錢。”
“錢?老子命有一條!要錢沒有!識相的趕緊滾!老子當年在礦上砍人的時候,你他媽還在穿開襠褲呢!”
他一邊說着,一邊瘸着腿朝床邊挪去,那裏靠牆放着一根小孩手臂粗、一頭磨尖了的撬棍。
王雲的目光掃過那根撬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靜地看着陳瘸子:“錢,或者交代。選一個。”
“交代你媽!”陳瘸子猛地爆發了!一把抄起那根沉重的撬棍,朝着王雲的肩膀就狠狠砸了下來!
就在撬棍離王雲只有不到半尺的刹那!
王雲動了!
“呼——!”
沉重的撬棍幾乎是擦着王雲的後腦勺掃了過去,狠狠砸在門框上!
“咔嚓!”一聲脆響,破舊的木頭門框被砸得木屑紛飛!
陳瘸子全力一擊落空,身體因巨大的慣性向前踉蹌。
王雲從下蹲的姿態驟然彈起!全身的力量凝聚在右腿上,擰腰、送胯、發力!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牙酸的巨響!
王雲的右腳,精準地踹在陳瘸子右腿膝關節的側面!
那裏,正是他僅剩的好腿!
“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猛地撕裂了窩棚的寂靜!
陳瘸子整個人重重地、地向前撲倒在地,那張破桌子被他撞翻,上面的酒瓶、碗筷稀裏譁啦碎了一地。
他抱着那條徹底扭曲變形的右腿,在地上瘋狂地翻滾、剛才的凶狠蕩然無存,
王雲面無表情地走過去,一腳踩在陳瘸子那只想去夠撬棍的手腕上。
“咔嚓!”輕微的骨裂聲響起。
王雲彎下腰,左手揪住陳瘸子的頭發,右手,破棉襖的內袋裏,抽出了那把剔骨刀。
冰冷的刀鋒,輕輕貼在了陳瘸子顫抖的脖頸大動脈上。
“錢。”王雲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或者,我把你這只好腿的腳筋挑了,然後一點點剔開,把裏面的碎骨頭渣子,一塊、一塊、摳出來。”
"你自己選一個!!"
他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進陳瘸子的耳朵裏。
“有!有!有!”陳瘸子幾乎是哭喊出來,聲音嘶啞變形,
“在…在床底下!磚頭下面!有個鐵盒!錢…錢都在裏面!求…求你…別…別動刀…”
王雲鬆開他的頭發,站起身,走到那張破床邊,一腳把床板踹開一個縫隙。
果然看到一塊鬆動的磚頭。他彎腰搬開磚頭,從裏面掏出一個生鏽的鐵皮餅幹盒。
打開盒子,裏面是皺巴巴的一疊疊鈔票,有百元的,也有五十、二十的,甚至還有不少毛票。
王雲沒數,直接把盒子裏的錢全部倒出來,塞進自己懷裏那個牛皮紙信封裏。看厚度,雖然不夠三萬二,但大頭肯定在了。
他拿着空鐵盒走回來,扔在陳瘸子面前。
他沒再看地上如同爛泥的陳瘸子一眼,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同情,賭鬼是沒有好下場的,俗話說得好,黃賭毒這三樣只要沾染上一樣,都會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作者發誓,此生與賭毒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