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完之後,才恍然覺得唐突了。
既然媒體說他無礙,那便是他和謝家的意思,謝家既然不願意透露,自然有其自己的道理。
於情於理,她如今是個和他毫不相幹的人。
“抱歉,我不該問。”喬明舒一臉歉意,霧蒙蒙的眼裏蓄滿了復雜。
“是。”
謝知行忽然抬手,露出手臂上猙獰的疤痕,“這道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車禍也讓我忘了一些事情和一些人。”
喬明舒看着他額前的疤痕,心瞬間提了起來,如碎石碾壓過。
“喬小姐,是我忘記的人嗎?”
謝知行黝黑的眸底隱隱閃爍着幾分期待,一瞬不瞬地盯着喬明舒的眼睛。
面前的女人很好看。
膚若凝脂,身材纖細有致。
媚而不俗的五官精致,尤其是一雙杏仁眼含情似水,這麼望着他,卻能撥動他的心弦,讓他如此冒然,近乎凌晨敲開了她的門。
喬明舒呼吸頓了頓,捏着指腹搖了搖頭,“不是,我們不認識,從未見過。”
既然他忘了,也好。
他不恨她,或許就會成全她,把她想要的東西賣給她。
“原來如此。”
謝知行略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言語惋惜,“我還以爲我和喬小姐是舊識。”
“我忘了太多的事情,能和舊識重逢或許能想起一些事情。”
喬明舒抿起嘴角,“那些,你想記起來的事情對你很重要嗎?”
謝知行眉心團着一股困惑,“總覺得,我在恨一個人。”
“喬小姐若是我忘記的人,或許能告訴我這個人是誰。”
總覺得,我在恨一個人。
夜裏,喬明舒輾轉難眠,一閉上眼睛就想起謝知行的這句話。
她很想問,他若想起來這個人是誰會怎麼樣?
但她沒有勇氣問。
她很了解謝知行。
他出身帝都百年豪門世家謝家,是謝家這一代的長孫,是謝家未來的繼承人。
優渥的出身賦予他與生俱來的一身矜貴。
這些年在國外,她也偶爾從新聞上聽到他的消息,謝氏集團在他的帶領下,穩坐福布斯財富榜前十。
喬明舒也見過他是怎麼處置背叛他的下屬。
他說,“背叛者,生不如死是最好的懲罰。”
那血淋漓的場面,讓她連續做了大半月的噩夢。
五年前,他們鬧崩時,他恨不得掐死自己的眼神,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忘了她的存在,卻沒有忘記恨她。
若他想起來,他恨的人是誰,一定也會叫她生不如死吧?
睡不着,幹脆起來。
喬明舒拿起手機,解鎖,打開訂票軟件,買了七天後回巴黎的機票。
-
喬明舒這次回國,沒有告訴任何人,只告訴了她在巴黎認識的朋友許縹緲。
許縹緲是許氏醫療集團董事長的女兒,
二人因一起共患難過,所以感情深厚。
用許縹緲的話來說,就是彼此是對方的嫡長閨。
醫院分別後,喬明珠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見到謝知行。
“你不是有了他的聯系方式,打給他唄。既然他都不記得你了,自然也不會因爲報復而拒絕你。”
許縹緲爲了控制身材,餓得漂亮的臉蛋底色慘白。
喬明舒心疼得厲害,給她點了一杯奶咖。
知道她不想喝,語氣商量,“專門要的脫脂牛奶,就喝兩口填填肚子,剩下的我喝好不好?”
許縹緲懨懨得。
看着玻璃杯裏的牛奶順着杯壁而下,與咖啡因交融在一起。
胃裏泛着酸水。
“好,最多兩口。”徐縹緲不想辜負真心心疼自己的喬明舒。
許縹緲肯喝兩口,喬明舒已經很滿足了。
許縹緲一米六五的身高,卻不到八十多斤,她瘦得有些過分了。
“寶,你別墨跡了。謝氏每次舉辦拍賣會,所有的藏品都會以超高的價格拍賣掉,可謂是有市無價,錢再多搶都搶不到。”
謝氏集團這些年一直會在世界各地高價收集各種藏品,致力全世界都看到東方傳統美學。
“他已經不記得我了,我開口問他要,他不會給的。”
撇開那層關系,謝知行是個商人,他不會做賠本買賣的。
喬明舒看過拍賣手冊,旗袍因爲歷史底蘊被估價八百萬。
喬明舒沒有那麼多錢。
喬蔓枝離開後,周振軒剝奪了她的繼承權。
後來跟着謝知行,倒是衣食無憂,銀行卡裏的零多到眼花。可惜她離開時,太清高了,還回去了。
她現在手裏的錢,是工作之後攢的。
八百萬對現在的她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
哎。
“寶不用擔心,你沒有錢我有啊,我可以借給你,等你將來發財了再還給我就是了。”許縹緲說着便把一張卡擺在了喬明舒面前,“昨晚我爸剛給我的,說是給我這些年的補償。”
喬明舒看着面前的卡,百感交集。
許縹緲身爲許家千金,卻因繼母和繼兄的登堂入室,七歲就被許家送到了國外,美名其曰是讀書,實則流放。
她的錢,也來得不容易。
“我先試着聯系他吧,實在不行……”喬明舒輕咬嘴角,片刻後一副下了好大決心的表情道,“實在不行我就回家讓我爸打我幾巴掌,總之你的錢我不能要。”
喬明舒見過許縹緲爲了賺錢被逼到走投無路的狼狽模樣,那是她的血汗錢。
“縹緲,你的錢將來有大用的。”
更何況說是借,喬明舒哪裏有能耐還給她?
“你那個爸和我爸沒什麼區別,你能要出來都出鬼了。”
喬明舒無奈又嘆氣。
許縹緲離開後,喬明舒走進浴室,坐在浴缸邊,看着飄在一池子水面上的山茶花陷入沉思。
在萬花因冬寒而畏懼綻放時,山茶花卻以孤傲之姿綻放。
我生來高貴,豈能拘於一方天地?
我要肆意生長,你困不住我。
喬明舒想起自己曾經對謝知行說過的這句話,那個時候她以爲他們愛的濃烈……根本沒有注意到謝知行嘴角劃過的嘲弄。
在謝知行面前,她是他困在囚籠裏的金絲雀,卻敢妄言生來高貴。
她被他死死禁錮在掌心,如何肆意生長。
“謝知行……你會答應我嗎?”喬明舒不確定,但她想到前幾日他深夜送來山茶花以表歉意,還是想試一試。
謝知行曾說過,她美得像一株罌粟,對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也說過,男人都有劣根,對美人向來沒什麼抵抗力。
要不,試一試美人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