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月光如水。
歸雲小築的院落裏，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柳如煙、蕭辰、秦嵐，以及剛剛駕臨此地的化神大能月璇真人，四個人，八只眼睛，齊刷刷地，一眨不眨地，甚至連呼吸都忘了地，死死地盯住了院子角落裏的那道身影。
他們的表情，出奇地一致。
震驚，茫然，不可思議，以及……一種正在瘋狂醞釀、即將沖破天靈蓋的……悟道之光！
譁啦啦……
那是混沌初開的甘霖，在滋養着一園傳說的奇珍。
在四位修仙者的眼中，他們看到的，早已不是凡俗間那不雅的一幕。
他們看到的，是“道”！
是活生生的、正在以一種最原始、最質樸、最震撼人心的方式，在他們面前演化的……無上大道！
林凡釋放出的，哪裏是凡俗的濁物？
那分明是一股股精純到極致的……混沌之氣！
每一滴液體，都蘊含着開天辟地之初的本源力量！液體之中，有日月星辰生滅的幻影，有山川河流演化的軌跡，有萬物生靈繁衍的奧秘！
這……這根本就是“大道之水天上來”的現實寫照！
而那片被澆灌的菜地，更是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那一株株原本就神光內斂的聖藥、神藥，在得到了這“大道之水”的滋潤後，仿佛是被注入了創世的活力，瞬間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地生長！
那株“九葉龍紋草”，葉片上的龍紋仿佛活了過來，化作一條條迷你金龍，在葉片之間歡快地遊弋，發出了陣陣高亢的龍吟！
那幾株“朱雀果”，果實變得更加鮮紅欲滴，果實表面的火焰符文熊熊燃燒，竟隱隱幻化出一只神鳥朱雀的虛影，圍繞着果樹翩翩起舞！
那半截埋在土裏的“地元薯”，更是直接將周圍的土地，都染上了一層厚重的玄黃色！濃鬱的土系本源氣息，化作了一條條黃色的小龍，瘋狂地鑽入薯塊之中！
整個菜地，在這一刻，霞光萬道，瑞氣千條！
濃鬱到化不開的藥香，混合着那股最本源的混沌氣息，形成了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道蘊之風”，向着整個小院彌漫開來！
僅僅是聞到這股氣息，月璇真人便覺得，自己那困擾了數百年，始終無法突破的化神後期瓶頸，竟然……出現了一絲鬆動！
“這……這……”
月璇真人嬌軀劇顫，她那雙見慣了風浪的美眸之中，此刻寫滿了前所未有的狂熱與激動！
她終於明白了！
她終於明白這個院子裏的神物，爲何能如此和諧地共存於一處，而且還長得這麼好了！
原來……
原來前輩他……每天……都是用這種方式……來澆灌它們的？！
用自身蘊含的混沌本源，去滋養這一方神土！
這是何等奢侈？何等逆天？
這已經不是“暴殄天物”能夠形容的了，這簡直是……以創世之力，在玩一場“開心農場”的遊戲！
月璇真人感覺自己的道心，在崩碎之後，又被強行重塑，然後……再次崩碎！
她看向林凡的背影，眼神中，已經只剩下最純粹的、五體投地般的……膜拜！
在她旁邊的柳如煙、蕭辰和秦嵐，更是早已陷入了深層次的頓悟之中。
柳如煙閉着美眸，她從那“譁啦啦”的水聲中，聽到了一種“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的至高道境。她的身法，在這一刻，仿佛與這方天地的水之法則，徹底融爲了一體。
蕭辰則是死死地盯着林凡的動作，他從前輩那隨意而又放鬆的姿態中，領悟到了一種“無招勝有招，重劍亦無鋒”的劍道真意。他手中的柴刀，在這一刻，仿佛不再是刀，而是他手臂的延伸，是他劍心的具現。
秦嵐的感受最爲奇特。她從那股彌漫開來的混沌氣息中，感受到了一種“陰陽共濟，清濁同源”的本源至理。她體內的魔氣，與這股氣息接觸，非但沒有被排斥，反而被引導着，開始進行一種更高層次的轉化與升華！
如果說，之前喝下神羹，是讓他們在“量”上得到了飛躍。
那麼現在，觀摩前輩“施肥”，則是讓他們在“質”上，在對“道”的理解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蛻變！
……
他轉身準備回屋繼續睡覺，卻發現，院子裏的四個人，依舊跟四根木頭樁子似的，在那兒，一動不動。
而且，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古怪了。
柳如煙閉着眼睛，仿佛在做什麼美夢。
秦嵐的周身，竟然縈繞着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黑氣，看上去有點嚇人。
而那個剛來的極品御姐“月璇”，更是誇張。她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呼吸急促，雙眼放光，那眼神……怎麼看都像是一頭餓了三天三夜的母狼，看到了一塊鮮美的五花肉。
“喂，你們……”林凡被他們看得心裏有點發毛，“大半夜不睡覺，都杵在這兒幹嘛呢？夢遊啊？”
林凡的聲音，如同打破鏡面的石子，瞬間將四人從深層次的頓悟中驚醒。
“噗！”
蕭辰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淤血不受控制地噴了出來！
但這口血噴出，他非但沒有萎靡，反而精神前所未有的矍鑠！他身上的氣息，在這一刻，轟然暴漲！
元嬰後期！
那道堅固無比的瓶頸，竟在剛才的頓悟之中，被他硬生生地給沖破了！
“多……多謝前輩點化！”蕭辰顧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跡，對着林凡，納頭便拜，語氣激動得無以復加。
緊接着，柳如煙和秦嵐也相繼醒來。
她們雖然沒有像蕭辰那樣直接突破，但身上的氣息，卻都變得更加圓融，更加深邃。顯然，剛才那一番頓悟，讓她們得到了難以想象的好處，只需要回去稍加閉關，突破便指日可待！
“多謝前輩！”兩人也是異口同聲地對着林凡躬身行禮。
林凡被他們這突如其來的一拜，搞得又是一愣。
點化？
我點化你們什麼了？
我就是上了個廁所而已啊！
這也能悟？
你們這腦回路，到底是怎麼長的？
林凡：“……”
他終於……有點明白這群人的腦回路了。
合着我剛才……在他們眼裏，不是在上廁所，而是在……賜予他們機緣？
這……這已經不是腦子有病能夠解釋的了。
這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啊！
林凡看着眼前這四個神情激動、滿臉崇拜的“病人”，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他現在只想離這群瘋子遠一點。
“行了行了，都別謝了。”他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都趕緊該幹嘛幹嘛去，我要睡覺了。”
說完，他轉身就往屋裏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然而，他剛走兩步，就被月璇真人給叫住了。
“前……前輩，請留步！”
月璇真人的聲音，帶着一絲緊張和一絲期待。
林凡不耐煩地回過頭：“又幹嘛？”
只見月璇真人貝齒輕咬紅唇，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從自己的儲物法寶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通體碧綠，雕刻着繁復花紋，散發着沁人心脾的清香的……玉簪。
玉簪之上，靈光流轉，一看就不是凡品。
“前輩，”月璇真人雙手捧着玉簪，恭恭敬敬地遞到林凡面前，低着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晚輩初次拜見，未備厚禮，這枚‘養神簪’，乃是晚輩貼身溫養了千年的法寶，有凝神靜心之效……還望……還望前輩不要嫌棄。”
她將這枚在外界足以引起元嬰修士瘋狂搶奪的頂級靈寶，說得如同地攤上的小玩意兒一般，生怕辱沒了前輩的尊眼。
林凡看着那枚漂亮的玉簪，愣了一下。
送……送我禮物？
還是個簪子？
一個大男人，要簪子幹嘛？
他剛想拒絕，卻忽然眼珠一轉，一個念頭，在他心中冒了出來。
嗯？
這簪子，看上去……好像挺值錢的？
自己在這個世界，身無分文，平日裏吃穿用度，全靠自己動手。如果能把這簪子拿去山下的鎮子裏換點錢，豈不是可以改善一下生活？
比如，買點豬肉回來打打牙祭？
想到這裏，林凡那原本有些不耐煩的臉上，瞬間露出了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
他伸手，接過了那枚玉簪，放在手裏掂了掂。
“嗯，不錯，挺有分量的。”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用一種“算你識相”的眼神，看了一眼月璇真人，“行，這東西我收下了。算你……有心了。”
月璇真人見前輩收下了自己的禮物，心中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她只覺得一陣狂喜涌上心頭！
前輩收了！
前輩竟然真的收下了自己的薄禮！
這說明什麼？
說明前輩，已經認可了自己！認可了自己可以留在這方道場！
“謝前輩！”月璇真人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林凡看着她這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心中暗自搖頭。
唉，真可憐。
一個品相這麼好的極品御姐，可惜……腦子不好使。
送我個簪子，都能高興成這樣。
他將玉簪隨手揣進懷裏，然後，再次擺了擺手。
“行了，都散了吧，真的要睡覺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說完，他不再理會衆人，轉身走進了竹屋，“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直到那扇竹門徹底關上，院子裏的四人，才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般的慶幸，以及……無與倫比的狂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