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正讓白妤卿心頭發緊的，並不是本身蕭明瑾回京這件事。
而是幾天前那本荒誕話本裏的情境，竟真的應驗了。
那是本以男主視角寫就的話本，主角是個叫葉清塵的書生，後來高中探花，竟引得京中貴女們瘋魔般傾心。
天真不諳世事的公主、高傲跋扈的尚書府嫡女，連她這容色冠絕京華的丞相府嫡女，在話本裏也只是他衆多追求者之一。
更荒謬的是，這探花郎會聯合四殿下蕭明衍謀奪大位。
而蕭明瑾被廢發配邊疆、一年後憑功回京、在京再立大功重登太子之位，與蕭明衍展開皇位之爭的情節，竟和眼下的局勢分毫不差。
可最讓她脊背發涼的，是話本裏白家的結局。
他們白家成了這場儲位之爭的犧牲品。
葉清塵會勾結她的庶妹白妤柔，裏應外合遞上 “證據”，誣陷白家勾結外邦與前朝餘孽、密謀造反。
屆時皇帝盛怒之下，白家將被誅連九族。
男眷要麼流放途中慘死，要麼直接格殺勿論，連她幾年未歸、剛回京的弟弟，都沒來得及和家人說上幾句話就被抓去問斬。
女眷則被流放充軍。
她這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嫡女，會淪爲最低賤的軍妓，在無盡屈辱中渾渾噩噩，患上髒病折磨到死，再不復當年容華。
而庶妹白妤柔，會被睿王蕭明衍暗裏救走，換個身份光明正大的成爲睿王妃，聲名遠播。
當初看到這些時，白妤卿只當是哪個不得志的文人白日做夢，故意寫些惡毒情節詛咒白家，氣得她當場讓聽雲派暗衛去查這話本的來歷。
可那話本連書名都沒有，她不過轉個身的功夫，話本竟憑空消失，再無蹤跡。
讓聽雲和聽音後來把京中所有話本鋪子翻了個遍，也再沒找到第二本。
直到今日，廢太子蕭明瑾回京的消息傳來，話本裏的情節開始一一應驗。
難道那本荒誕話本，竟真的是預示未來的讖語？
家族覆滅、自己慘死的畫面太過血腥污穢。
一想起，她指尖就控制不住地發冷。
“上次讓你們找的葉清塵，有消息了嗎？”
白妤卿抬眼，聲音裏帶着幾分緊繃。
聽雲連忙回話：“小姐，底下探子來回稟，京中查不到叫‘葉清塵’的人。”
白妤卿垂眸沉思，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
連廢太子回京這種離譜的事，都能在話本裏應驗，絕不可能是空穴來風。
她忽然抬筆，在紙上寫下記憶裏關於葉清塵的線索，遞過去時，眼底只剩徹骨的冷厲。
“再讓暗衛去查，他現在或許還沒叫這個名字。”
“但此人容貌必定遠超常人，一旦找到...... 格殺勿論。”
最後四個字，她咬得極重，淬着寒意。
“還有，盯緊白妤柔。”
吃裏扒外的東西，她從未將府裏這些庶女放過眼中，沒想到竟敢暗中勾結給全族帶來禍事。
“是！” 聽雲見她神色冷冽，忙躬身應下，不敢有半分耽擱。
話本裏的男主葉清塵，最是擅長藏鋒。
面上總把姿態放得極低，說話時帶着三分怯懦，待人時露着七分溫順，活脫脫一副任人拿捏的軟性子。
可背地裏下手時半分情面不留，算計起人來更是狠辣決絕。
“既然這麼會隱忍”
白妤卿喃喃着，聲音裏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狠戾。
“那便徹底隱下去，隱一輩子才好。”
白妤卿壓下心頭的驚悸。
既然話本情節爲真，眼下就要好好利用才是。
呵，男頻話本？
男性角色之間的爭鬥描繪的很詳細，正好方便她規訓。
再強大的男人又如何，注定也要爲她折腰。
白妤卿抬手撫上眼前的菱花鏡，鏡中映出的女子容色絕豔得晃眼。
眉如遠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眉梢眼角天生帶着勾人的風情，可偏偏眸底又藏着幾分不自知的純淨，將 “又純又欲” 的矛盾感揉得恰到好處。
這般容貌，從來都是她最鋒利的武器。
哪怕她真做了狠絕的事，也自有人會爲她辯駁“這般美人，怎會有壞心”。
她對着鏡中的自己輕輕勾起唇角，那就更要好好利用這張臉。
蕭明衍厭惡 “美人面蛇蠍心” 又如何？
他不喜京中貴女的虛僞做派又怎樣？
在她白妤卿這裏，從來沒有捂不熱的人心，尤其是男人。
只是這該死的睿王近半年來，竟是一點見面的機會都不給她，行蹤不定。
就如同話本裏那樣，蕭明衍對京中貴女毫無好感，對她更是印象極差，反而對庶妹白妤柔觀感頗佳。
而兩人的相識正是接下來這場賞花宴。
看來這次永華公主的賞花宴得去了。
自前太子被廢後，睿王殿下便成爲了這太子熱門候選者。
這位四殿下蕭明衍是已逝寵妃之子，母族本就勢弱，沒了母妃庇護，即便有皇帝偏愛，在深宮裏也見多了 “美人面蛇蠍心” 的做派。
那些京中貴女爲了爭寵耍的手段、藏在溫柔貌下的算計，他看得通透，也最是厭惡。
先前太子蕭明瑾未廢時，他便隱約聽過自己與太子的糾葛。
後來太子被貶，她那般絕情斷義、轉頭就撇清關系的模樣，更是落進了蕭明衍眼裏，讓這位本就不喜貴女做派的殿下，對她這 “京城第一貴女” 的印象徹底跌到谷底。
白妤卿想起話本裏的內容，指尖不由得收緊。
當時她只看到白家流放、自己慘死的畫面就氣血攻心，話本消失前沒來得及看後面的情節。
更不知道最後是誰坐上了皇位，只記得蕭明衍是奪嫡路上最強勢的人選之一。
這位四殿下近一年勢頭不容小覷。
他是皇室子弟中第一個成年即封王的。
連年長的大殿下都還沒獲封時，他就已得了 “睿王” 的封號，更被賜了江南富庶之地做封地。
這份聖寵，放眼整個皇室，都是獨一份的。
也正因如此，近年來蕭明衍在朝堂上的呼聲越來越高。
風頭甚至快要追上當年母族強盛、尚未被廢的太子蕭明瑾。
若是不能將話本裏的情節一一改變，那白家滿門覆滅、自己淪爲軍妓受盡屈辱而死的結局，恐怕真要順着既定的軌跡，一步步應驗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