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朵懸在周家族人眉心的火苗消散時,整個測評中心廣場陷入詭異的寂靜。十二輛黑色裝甲車如退潮般撤離,只在原地留下昏迷的周暮和滿地碎裂的骨甕殘片。
沈墨言站在廣場中央,淨業真火在經脈中緩緩平復。他俯身拾起一片骨甕碎片,指尖剛觸及就感受到刺骨的怨念。"以生魂飼喂神骸..."少年眼底泛起冷光,"周家竟墮落到如此地步。"
"因爲他們別無選擇。"
白發顧問從陰影中走出,手中托着塊不斷變換形狀的星盤。"千年斷層,正統神名十不存一。像周家這種依靠'饕餮'殘卷起家的家族..."星盤突然定格在某個凶煞方位,"只能不斷用禁忌手段維持神明活性。"
突然,衆人腳下的地面開始劇烈震顫。測評中心東側突然塌陷出直徑十米的深坑,灼熱的地脈蒸汽噴涌而出。更令人心驚的是,坑底隱約傳來鎖鏈拖曳的聲響。
"地脈暴動!"陳深驚恐地望向白發顧問,"墨老,難道是因爲剛才..."
被稱作墨老的白發顧問猛地將星盤按入地面,七十二道星光從盤面迸發,暫時穩住塌陷區。"不止是地脈。"他凝重地看向沈墨言,"是淨業真火淨化墮神時,喚醒了更深層的東西。"
仿佛印證他的話語,坑底突然探出覆蓋着青苔的巨爪。爪尖每片鱗甲都刻着古老的雷紋,纏繞其上的鎖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這是...雷獸睚眥?"一位顧問失聲驚呼,"可《神名錄》記載它早已在斷層戰爭中被毀!"
沈墨言卻向前邁出三步。淨業真火自動在身前鋪就道路,那些灼傷他人的地脈蒸汽反而讓火勢更旺。"不是睚眥。"他瞳孔中倒映出巨爪真實的模樣,"是囚牛。"
隨着他的話語,巨爪上的青苔層層剝落,露出底下溫潤如玉的龍爪。鎖鏈應聲斷裂,坑底傳來清越的龍吟。
"龍生九子,囚牛爲首。"沈墨言每說一字,坑底的龍吟就清晰一分,"好音律,觸曲則鳴。你們聽——"
整個避難所的地脈突然開始共鳴,化作天地琴弦。破碎的測評儀器、傾覆的車輛、甚至飛濺的碎石都發出奇妙的韻律。墨老震驚地發現,自己卡在瓶頸多年的靈契竟然開始鬆動!
"禮樂教化,本就是文明薪火。"沈墨言伸手虛按,淨業真火化作七弦琴模樣,"囚牛前輩,請醒。"
龍爪突然化作流光沒入地底。下一秒,整個城市的地脈網絡如霓虹般亮起,在空中交織成覆蓋天穹的樂譜。無數居民推開窗戶,震驚地看着這神跡般的景象。
"地脈...被梳理通了?"墨老感受着前所未有的靈氣濃度,聲音發顫,"千年淤塞,竟然..."
話音未落,三道流星突然破開雲層。熾烈的神威讓剛剛平靜的地脈再度沸騰,流星精準地墜落在廣場三個方位,化作身披星冕的神眷者。
"總部特使!"墨老急忙躬身。
爲首的特使掀開兜帽,露出仿佛由水晶雕琢的面容。他的目光掠過墨老,直接鎖定沈墨言:"喚醒囚牛,梳理地脈——你可知犯下大忌?"
另外兩位特使已然展開領域。左側特使身後浮現出刀山幻影,右側特使腳下蔓延出弱水旋渦。
沈墨言指尖躍動起火苗:"特使閣下所謂的忌憚,是指打亂了某些存在的布局?"
水晶特使突然輕笑,星冕綻放出柔和光暈:"聰明。自我介紹一下,研究院巡察使,璃。"他指向仍在共鳴的地脈網絡,"你可知這片廢土爲何神名斷絕?"
不等回答,他忽然擲出枚玉簡。玉簡在空中展開成星圖,其中三個方位正對應周家府邸、測評中心地底、以及...沈墨言醒來的那處遺跡。
"千年之前,有域外邪神將華夏英靈煉作神骸,埋入地脈節點。"璃的指尖劃過三個方位,"你每喚醒一位真神,就會加速另外兩處神骸的異變。"
仿佛爲了印證他的話語,周家方向突然沖起血紅光柱。光柱中浮現出九尾狐的虛影,但每條尾巴末端都長着慘白的骨爪。
"不好!"墨老驚呼,"是蘇妲己的神骸!周家竟然把它埋在主宅地脈!"
璃的表情終於凝重:"現在明白了嗎?你的存在是希望,也是災難。"他看向沈墨言,"在你足夠強大前,每次喚醒真神都會引發更大災厄。"
沈墨言卻望向血紅光柱的方向,淨業真火在瞳孔深處燃燒。"所以特使的建議是?"
"跟我們回總部雪藏,直到..."
"我拒絕。"少年打斷道,火苗突然化作長弓,"既然喚醒真神會刺激神骸,那就在災厄爆發前——"
弓弦拉滿,箭矢直指周家方向。
"把被污染的神骸,全部淨化。"
璃的星冕突然爆發出強光,另外兩位特使同時踏前。但一道龍影比他們更快——囚牛的本源音律化作屏障護住沈墨言,地脈網絡隨之發出震天轟鳴。
少年在龍吟中挽弓如月。
"就從這只...墮落的九尾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