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聞言，鄭明然整個人都呆楞在原地。
他緊緊的盯着鄭母，仿佛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撒謊的破綻。
但是很遺憾，他並沒有找到。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鄭父，開口問道。
“爸，你告訴我，這是假的對不對，你們只是在配合錢安冉演戲。”
“我知道我不應該和秘書不明不白，我道歉，能不能讓夢夢來見見我。”
鄭父長嘆一口氣，甩開了鄭明然。
“你現在這副樣子有什麼用，當初打夢夢的時候怎麼沒考慮過後果。”
“我鄭家男人都對婚姻絕對忠誠，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逆子。”
鄭明然臉上的期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絕望的笑容。
他緩步走向拜訪遺照的台子，桌子上面此時還擺着女兒的骨灰盒。
鄭明然雙腿一軟，竟然直接跪在了貢台前。
緊接着，他雙手顫抖的撫摸着骨灰壇。
嘴裏喃喃自語着。
“不可能，小孩子哪裏會這麼脆弱啊，夢夢肯定還活着。”
在場所有的賓客都注視着鄭明然的一舉一動，但是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冷漠。
因爲他們都知道，夢夢爲什麼會死。
整個會場都變得安靜下來，鄭明然突然舉起遺照，摔在了地上。
他的笑容有些瘋癲，雙眼裏迸發着凶狠的神色。
“假的，肯定都是假的，夢夢是不是躲在哪裏看着我啊。”
說着，他開始在整個會場裏來回走動，仔仔細細的檢查着每一個角落。
但是他並沒有找到想要找的人。
恰在此時，那天爲夢夢治療的主治醫生帶着一束菊花走進了會場。
他走到我的面前，悲痛的開口。
“對於這個孩子，我很遺憾，請節哀。”
我對醫生露出一個微笑，輕聲說。
“趙醫生，我已經很感謝你了，夢夢的死罪魁禍首不是你也不是我。”
鄭明然聽到我們二人的對話，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我們面前。
他二話不說抓起了醫生的領子，雙眼通紅的盯着他開口。
“你是醫生？那你告訴我，夢夢是怎麼死的。”
趙醫生盯着鄭明然看了很久，隨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就是那個死活不願意繳費的父親吧，如果不是因爲拖了太久，夢夢是能活的。”
“我可真是心疼孩子，有你這麼個不稱職的父親。”
聽到趙醫生的話，鄭明然徹底絕望了。
他像是失去了渾身所有力氣一樣，無力的癱軟在地上。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去扶他，只是冰冷的看着鄭明然絕望。
“第一次見一個父親不願意爲自己的女兒交醫藥費，還停了老婆的卡。”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現在裝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幹什麼啊。”
“聽說他和自己的秘書不清不楚的，還懷了孕。”
鄭明然聽着衆人的議論聲，整個人卻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樣無知無覺。
鄭父鄭母不忍心再看，互相攙扶着離開了。
其餘的賓客們也離開了，最後整個會場只剩下我和鄭明然。
我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鄭明然，聲音冰冷的開口。
“別裝了，當初不願意繳費的時候不是很堅定嗎？”
“現在看到你這副樣子，只會讓我感覺到惡心。”
5
鄭明然看到我如此冰冷的樣子，眼神裏帶了些愧疚。
“抱歉，我不知道夢夢真的死了，我以爲只是一個耳光沒什麼大礙的。”
“如果我知道夢夢這麼嚴重，我怎麼可能不繳費呢。”
鄭明然的臉上被後悔所取代，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錯的有多麼的離譜了/
但是他的悔悟實在是太晚了，女兒不會再回來了。
而我，也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的。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於冰冷，鄭明然的臉上多了幾分恐懼。
他直直的跪在地上，雙腿膝行着向我的方向而來。
他雙手顫抖的抓着我的衣擺，眼神裏染上幾分哀求。
“夢夢她臨死前，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她是不是很討厭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啊，是不是很恨我，再也不想見到我。”
鄭明然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我知道他想要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但是我並不會讓他如願，我冷聲開口。
“女兒臨死前，連你的名字都沒有提起，畢竟你是這麼不稱職的父親。”
“在夢夢的心裏，你就只是一個會傷害她的陌生人。”
但其實我騙了她，女兒臨死前還緊緊地抓着我的手。
當時的女兒已經很虛弱了，但還是費力地睜開眼睛，聲音哽咽的問道。
“媽媽，爲什麼爸爸不願意來看我呢？是我做了什麼錯事嗎？”
“我可以道歉，能不能讓我再見見爸爸啊。”
當時的我淚眼模糊，心裏痛的無可附加。
之後我給鄭明然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是都石沉大海。
直到女兒咽氣，她都沒能再見到那個讓她心心念念的父親。
回憶到這裏戛然而止，我看着跪着的鄭明然，眼裏的怨恨幾乎要化成實質。
我俯下身，靠近鄭明然的耳邊，一字一句的開口。
“女兒會恨你一輩子，你這一生都得不到女兒的原諒！”
聽到我的話，鄭明然徹底絕望，眼神裏的光瞬間暗淡下去。
我看他呆坐在地上，揮手叫來了兩個保安。
在我的示意下，保安架着鄭明然離開會場。
我看着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鄭明然，朗聲開口。
“以後你不許來夢夢的墓地，免得你髒了她的輪回路！”
聽到我的聲音，鄭明然機械的抬起頭，但是眼神依舊呆滯。
我看着他這副頹廢的樣子，心裏竟感覺到一陣暢快。
除去這個插曲，女兒的葬禮順利結束。
等我抱着女兒的骨灰壇回到新家時，卻看見鄭明然守在門口。
見到我回來時，他扯出一個笑容。
“老婆，你終於回來了。”
6
我看着鄭明然，眉毛皺的像能夾死蒼蠅一樣。
鄭明然的狀態比起白天的時候已經好了很多，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柔和起來。
他伸出手想要接過我手裏的骨灰壇，但是被我躲過。
他雙手落空也不惱，臉上依舊掛着很溫柔的笑容。
但是我看着他的笑容，卻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發涼。
我不動聲色的後退幾步，和鄭明然保持着安全距離。
鄭明然像是根本沒感覺到一樣，溫柔的開口。
“安冉，我想好了，夢夢去世了也沒關系。”
“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我們還會有很多個孩子。”
“到時候你想要幾個孩子，我們就生幾個，好不好？”
聞言，我沒忍住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我將懷裏的骨灰壇放在台子上，一步一步走到鄭明然的面前。
下一秒，在他期待的眼神裏，我揚起手狠狠的扇在他的臉上。
緊接着，兩個三個四個耳光落下，但鄭明然躲都沒躲。
直到我打累了，才停手。
此刻的鄭明然，雙頰腫的像是饅頭，但是仍然笑着。
他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安冉，你想怎麼打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氣原諒我，怎麼樣都可以。”
我看着笑的一臉諂媚的鄭明然，語氣依舊是沒有絲毫感情的。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原諒你的。”
“而且，對你來說女兒不是還沒有你那個小秘書重要嗎？”
“女兒早就已經入土爲安了，你現在擺出這副心碎的樣子有什麼意義。”
我的話音剛落，鄭明然就猛地沖過來把我摟進懷裏。
隨即，他的吻就落在了我的臉上脖子上。
我只感覺一陣作嘔，伸手用力的推開了鄭明然。
鄭明然整個人都很虛弱，被我這麼一推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用力的擦幹淨他剛剛碰過的地方，怒聲開口。
“鄭明然，別讓我感到惡心，我們就放過彼此吧。”
“你的小秘書不是懷孕了嗎？你就好好的和她在一起吧。”
“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那我就成全你們。”
聽到我的話，鄭明然臉上並沒有什麼開心的表情。
他費力的從地上站起身，眼神裏帶着乞求開口。
“求你了，再原諒我一次好嗎？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犯錯了。”
鄭明然臉上的表情很真誠，但是我的心早就變的冰冷。
從女兒死的那瞬間開始，我就再也不會相信鄭明然的任何一句話了。
我平靜的和鄭明然對視，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但你從來都沒有珍惜過。”
“現在，我們之間唯一的連接也沒有了，我也沒有必要再給你機會了。”
7
鄭明然還想再說些什麼，我晃了晃自己的手機，語氣嚴肅。
“如果你還不離開的話，我只能報警說你騷擾了。”
鄭明然的嘴張張合合，但最終還是沒有再說話。
經過我時，她輕聲在我的耳邊開口。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會補償你的。”
而我只當作沒聽到，快速開門回家。
第三天，我就出門去律所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許久沒有出門的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陌生的，順利的擬定好離婚協議書後。
我直接將籤好的一份郵寄到了鄭明然的別墅，
顯示送達後的五分鍾。我就接到了夏安安的電話。
接通後，響起的是夏安安得意的聲音。
“離婚協議書我看到了，看來你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知道沒有孩子就留不住明然，主動選擇退出。”
我冷笑一聲，開口陰陽怪氣道。
“你有沒有想過，他可以愛上你，也可以愛上別人，你爲什麼覺得他會一直愛你。”
“一個對自己孩子都能下如此狠手的人，我可不敢要，就讓給你了。”
但是夏安安認定我是嘴硬，笑着掛斷了電話。
我倒是也十分好奇，夏安安能笑多久。
當天下午，我就收到了鄭明然的信息。
“關於離婚的事情我同意了，但是我要求必須當面籤字。”
“晚上六點來別墅，我們見面詳談。”
我看着這條消息，心裏涌上一種異樣的感覺。
但最終我還是決定去看看鄭明然到底準備了什麼。
等我到了別墅，發現原本很多仆人的別墅裏此刻卻是空無一人。
走進大廳，就看到鄭明然和夏安安並肩坐在沙發上。
鄭明然笑着，但是夏安安的表情卻是有些奇怪。
我走近後才發現，夏安安的雙手都被捆着，眼神裏全是驚恐。
鄭明然溫柔的看着我，示意我坐在他們的對面。
我強壓下心裏的恐懼，坐在了沙發上。
鄭明然率先開口。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籤好了，只不過我還想送你一份禮物。”
說着，鄭明然站起身，連帶着夏安安一起。
此時我才發現，夏安安的腿上全是血，她似乎很虛弱，幾乎站不穩。
但是鄭明然恍若未覺，伸出手用力的掐住了夏安安的脖子。
“我前兩天調了監控，才知道是她先去招惹的小貓。”
“如果不是因爲她的謊言，夢夢就不會死了。”
8
鄭明然的表情變的更加癲狂。
“我的夢夢被她害死了，那她就也不要活着了。”
夏安安瘋狂的掙扎着，但只是徒勞。
鄭明然是下定了決心要殺了夏安安，我眼看着夏安安的臉色逐漸憋得通紅。
我沒有動作，生怕鄭明然殺瘋了連我也不放過。
見我不說話，鄭明然癲狂的笑着，邊笑邊問我。
“安冉，怎麼樣，你滿意了嗎？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啊。”
夏安安仿佛終於意識到現在只有我能救她，她對着我的方向費力地伸出手。
她從嗓子斷斷續續的擠出幾個字。
“錢安冉，求你...救救我吧...我還不想死。”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夏安安就被掐的兩眼翻白。
鄭明然雖然手在夏安安的脖子上，但是眼神卻死死的盯在我的身上。
仿佛生怕錯過我的任何表情。
我看着面前的一幕，在心裏默默的倒數着。
下一秒，別墅的大門被人用力的踹開。
帽子叔叔看到已經昏厥的夏安安，厲喝出聲。
“住手，再不停手的話我們就要執行了！”
見到帽子叔叔，鄭明然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慌張。
他不但沒有鬆手，反而更加用力。
那一瞬間，我似乎聽到了夏安安頸骨斷裂的清脆響聲。
夏安安頭一歪，身體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帽子叔叔見狀，直接扣下了手中的扳機，
一聲響後，子彈正中了鄭明然的肩膀，他瞬間就倒在了沙發上。
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舊落在我的身上。
此刻他的眼神裏，只剩下釋然。
“安冉，我替夢夢報仇了。”
“而我這個罪魁禍首，也該去接受屬於自己的懲罰了。”
我沒有回答，沉默的看着帽子叔叔將鄭明然拷走。
至於倒在地上的夏安安，早就沒了生息。
而我作爲目擊證人，跟着帽子叔叔一起去了警局。
而我直接調出了別墅裏的監控，整個行凶過程都被記錄下來。
在我到之前，鄭明然把夏安安丟在地上，用力的踹着她的肚子。
我看着視頻裏鄭明然癲狂的表情，只覺一陣後怕。
還好我提前做好準備，否則我今天可能真的沒有辦法順利離開別墅了。
證據確鑿，再加上鄭明然直接認罪，整個審判的過程都很順利。
最終，鄭明然因爲故意殺人被判處死刑。
在行刑之前，鄭明然曾經提出過要見我最後一面。
但是我並沒有去，因爲我正在到處投簡歷面試。
鄭明然的一輩子走到了末路，但是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在鄭明然行刑那天，我正坐在新崗位上敲着鍵盤。
我看着窗外的藍天白雲，久違的露出一個笑容。
過往種種已成終章，而屬於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