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 雲瀾身世
晨霧籠罩着金陵城外的竹林,寧霜華盤坐在一塊青石上,肩頭的傷口已經包扎妥當。蕭雲瀾蹲在小溪邊,用清水洗去臉上的血跡和塵土。
"你的劍法,"寧霜華突然開口,"有北地蕭氏'斷魂劍'的影子。"
蕭雲瀾的手微微一頓,水珠從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寧姑娘好眼力。"
"蕭遠峰是你父親?"寧霜華繼續問道,"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斷魂劍'蕭遠峰?"
蕭雲瀾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轉身時臉上已沒了往日的玩世不恭:"正是家父。"
寧霜華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神色:"我父親曾提起過,他與蕭大俠有過一面之緣。"
"不止一面之緣。"蕭雲瀾走到寧霜華對面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裏面是幾個還溫熱的肉包子,"吃點東西吧,追查仇人也要有力氣。"
寧霜華接過包子,兩人沉默地吃着。晨光穿過竹葉,斑駁地灑在地上。
"你知道我爲什麼對血蓮教如此了解嗎?"蕭雲瀾突然問道。
寧霜華抬頭看他,等待下文。
蕭雲瀾的目光投向遠方:"十五年前,不只是霜華劍派遭遇滅門之禍。北地蕭氏,同樣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寧霜華手中的包子掉在了地上。
"那年我十歲。"蕭雲瀾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父親預感到大禍臨頭,提前將我送到師父那裏學藝。等我回去時,蕭家莊已經化爲一片焦土,全家上下七十八口,無一幸免。"
寧霜華不自覺地握緊了霜天刃的劍柄,她從未想過眼前這個看似灑脫的年輕人,竟與自己有着如此相似的遭遇。
"後來呢?"她輕聲問。
蕭雲瀾苦笑一聲:"後來我四處流浪,直到遇見沈盟主。他收留了我,教我武功,待我如親子。"他的拳頭攥得發白,"昨夜,我眼睜睜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就像當年我無力拯救自己的家人一樣。"
寧霜華第一次看到蕭雲瀾眼中深藏的痛楚,那與她每日在鏡中看到的自己如出一轍。
"血蓮教..."她喃喃道。
"不,不只是血蓮教。"蕭雲瀾搖頭,"我調查了十五年,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血蓮教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式微,他們哪來的力量同時滅掉北地蕭氏和霜華劍派?"
寧霜華心頭一震:"你是說..."
"背後另有主謀。"蕭雲瀾從懷中掏出一塊鐵牌,上面刻着一朵血蓮,與寧霜華的玉佩圖案一模一樣,但鐵牌背面還刻着一個奇怪的符號,"這是我父親留下的唯一線索。"
寧霜華接過鐵牌,仔細端詳那個符號:"這是...官印?"
蕭雲瀾點頭:"朝廷兵部的暗記。我懷疑血蓮教只是幌子,真正的凶手藏在朝堂之上。"
竹林突然安靜下來,連鳥鳴聲都消失了。寧霜華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如果蕭雲瀾的猜測是對的,那麼他們的仇人遠比想象中更強大。
"沈盟主臨終前說,趙無赦背後還有人。"寧霜華回憶道,"難道就是指朝廷中人?"
蕭雲瀾站起身:"我們必須查清真相。趙無赦受傷不輕,一定會去找他的靠山療傷。這是我們的機會。"
寧霜華也站了起來:"你知道去哪找他?"
"揚州。"蕭雲瀾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趙無赦在揚州有一座私宅,極少人知道。那裏可能是血蓮教的一個秘密據點。"
寧霜華點頭:"那就去揚州。"
兩人收拾簡單的行裝,正準備離開竹林,突然四周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蕭雲瀾一把拉住寧霜華的手腕,低聲道:"有人。"
幾乎在同一時刻,十餘支弩箭破空而來!蕭雲瀾拔劍格擋,寧霜華則身形一閃,霜天刃劃出一道寒光,將射向她的弩箭盡數斬落。
"不愧是'寒霜劍'寧霜華和'斷魂劍'傳人蕭雲瀾,果然名不虛傳。"一個陰冷的聲音從竹林深處傳來。
二十餘名黑衣人從四面八方現身,將兩人團團圍住。爲首的是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手持一對判官筆,眼中透着陰鷙。
"六扇門副總捕頭,'鐵筆判官'崔成。"蕭雲瀾沉聲道,"崔大人這是何意?"
崔成冷笑:"奉朝廷之命,捉拿刺殺沈天雄的凶手。"
寧霜華眼中寒光一閃:"荒謬!沈盟主明明是被血蓮教所害!"
"血蓮教?"崔成嗤笑一聲,"朝廷早已將血蓮教剿滅多年,哪來的餘孽?分明是你們兩個小賊勾結外敵,謀害沈盟主!"
蕭雲瀾低聲道:"不對勁,他在撒謊。血蓮教重現江湖,六扇門不可能不知道。"
寧霜華會意,冷笑道:"崔大人這麼急着給我們定罪,莫非與血蓮教有什麼勾結?"
崔成臉色一變:"大膽!給我拿下!"
黑衣人一擁而上。寧霜華與蕭雲瀾背靠背站立,刀光劍影間,已有數名捕快倒地。但對方人多勢衆,又訓練有素,兩人漸漸被逼入險境。
"突圍!"蕭雲瀾突然一聲暴喝,劍勢陡然變得凌厲無比,硬生生在包圍圈中撕開一道口子。
寧霜華會意,霜天刃化作一道白虹,緊隨蕭雲瀾沖了出去。崔成大怒,親自出手攔截,一對判官筆直取寧霜華後心。
"小心!"蕭雲瀾回身一劍,堪堪擋住崔成的殺招,自己卻被震得連退數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寧霜華見狀,眼中殺意暴漲,霜天十六式全力施展,劍光如雪,將追兵逼退。她一把扶住蕭雲瀾:"走!"
兩人施展輕功,迅速消失在竹林深處。崔成怒不可遏,卻也知道追不上這兩個年輕人,只得恨恨地跺腳:"傳令下去,全城通緝這兩個逆賊!"
......
十裏外的一座破廟裏,寧霜華小心地爲蕭雲瀾檢查傷勢。
"只是內息震蕩,不礙事。"蕭雲瀾擦去嘴角的血跡,勉強笑道,"沒想到崔成的內力如此深厚。"
寧霜華皺眉:"六扇門爲何要誣陷我們?"
蕭雲瀾沉思片刻:"只有一種可能——崔成就是血蓮教在朝廷中的內應,或者他背後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寧霜華想起沈天雄臨終的話,心中越發沉重:"如果朝廷中有人與血蓮教勾結,我們面對的將不只是江湖仇殺。"
"怕了?"蕭雲瀾突然問道。
寧霜華冷笑一聲:"怕?十五年前那個雪夜後,我就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了。"
蕭雲瀾看着她堅毅的側臉,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寧姑娘,既然我們的仇人可能是同一個,不如結伴同行?"
寧霜華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可以。但報仇的時候,趙無赦必須死在我手上。"
"成交。"蕭雲瀾伸出手。
寧霜華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與他擊掌爲誓。就在兩手相觸的瞬間,蕭雲瀾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低聲道:"等等,你手腕上這個胎記..."
寧霜華迅速抽回手,拉下袖子遮住那個梅花狀的紅色胎記:"怎麼了?"
蕭雲瀾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你...你可知道這個胎記代表着什麼?"
寧霜華搖頭:"從小就有,師太說可能是家族遺傳。"
蕭雲瀾深吸一口氣:"北地蕭氏的女子,出生後都會在手腕點上一個梅花印記,象征家族傳承。我妹妹...如果她還活着,手腕上也會有這樣一個胎記。"
寧霜華如遭雷擊,呆立當場:"你...你是說..."
"二十三年前,"蕭雲瀾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母親帶着剛出生的妹妹回娘家探親,途中遭遇山賊。母親遇害,妹妹不知所蹤。父親找了整整七年,直到..."
"直到蕭家滅門。"寧霜華喃喃接道,腦中一片混亂,"不,這不可能...我是寧遠山和蘇映雪的女兒..."
蕭雲瀾急切地說:"你還記得七歲前的事嗎?"
寧霜華努力回想,卻發現七歲前的記憶一片模糊,只有那個雪夜的場景異常清晰。
"師太...從未提起過我的幼年..."她的聲音開始發抖。
蕭雲瀾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這是我妹妹的隨身之物,上面刻着一個'霜'字。父親說,是因爲她出生那天,北地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
寧霜華如遭雷擊——她隨身攜帶的香囊裏,也有一塊刻着"霜"字的玉佩碎片,那是她唯一的"身世證明"!
"我需要證據。"她強自鎮定,"不是一塊玉佩就能證明..."
蕭雲瀾點頭:"揚州城有一位神醫薛濟世,他曾是蕭家的故交。他有一種方法可以驗證血脈關系。"
寧霜華沉默良久,終於點頭:"先去揚州找趙無赦,然後...去見那位薛神醫。"
兩人走出破廟,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寧霜華心中翻江倒海,如果蕭雲瀾說的是真的,那麼她的整個身世都是一場謊言,而霜華劍派的滅門之謎,或許與蕭家的慘案有着更深的聯系...
遠處,一只信鴿飛向揚州方向,腳上的竹筒裏藏着一封密信:"目標已發現身世線索,正前往揚州。按計劃行事。——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