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自車庫直升入門玄關。
入目就是容清樾五歲生日的照片牆繪，整整一面牆。
但上面只有他和孟棲亭兩個人。
照片是他們三個月前在紐約拍的，容漾沒去。
孟棲亭的媽媽是有名的畫家，自由隨性，和容漾關系處的很好。
兩個月前她來給崽崽送生日禮物，在家裏住了幾天，覺得這面玄關牆有些空，就直接在牆上畫了幅畫。
孟棲亭站在門口，冷淡地盯了幾秒牆壁，氣壓很低：
“怎麼換了？”
這面牆以前放的是容漾和孟棲亭的合照拼圖。
剛在一起時候拍的。
那年他們不滿十九歲，一起在天文台看夜空。
容漾抬頭看星星，孟棲亭側眸看她，眼神裏全是濃鬱熱烈的喜歡。
結婚後趕上特殊時期，孟棲亭居家辦公順便照顧孕期的容漾。
打發時間，孟棲亭就把那張照片做成了大拼圖，兩個人一起拼好的。
“媽前段時間過來看崽崽，說生日這張拍的好，就畫到了牆上。”
容漾輕描淡寫地回答。
畫得很好，但是只有兩個人。
“那之前的拼圖呢？”孟棲亭喉嚨幹澀，
“放哪兒了？”
“砸掉了。”容漾聲線裏夾着涼意。
孟棲亭半張臉陷在燈影暗處：
“爲什麼？”
“那段時間天氣潮，拼圖後面有點黴。”容漾堵死了他往後面的所有話。
拉黑孟棲亭那天，容漾就砸掉了整面拼圖牆。
“我再找人做防潮材質的。”孟棲亭抱着崽崽往房間走，情緒不明，
“正好換房子，還用天文台觀星那張嗎？前年去迪士尼的全家福呢？”
“隨你。”
容漾低頭看了眼手機，很多工作消息。
她回復幾條，看見孟棲亭已經抱着崽崽往洗漱間走。
他用力晃了兩下胳膊。
容清樾被爸爸巨大的力氣搖醒幾秒，不明所以，眯着眼嘴裏還在嘟囔：
“爸爸，我沒刷牙，還得洗澡換睡衣，外褲外衣不能上床，媽媽會揍人，上次打的我屁股好疼....”
容漾站在原地沉默一會兒，進了書房加班。
-
給兒子刷牙洗澡洗了一身水，孟棲亭自己也順便洗了個澡。
在衣帽間找了半天，孟棲亭才從角落裏找到一套自己的睡衣。
太久沒回來，容漾讓收納師把他的衣服都扔到了角落。
異國前兩年，孟棲亭一個月至少休假五天，再加上容漾每個月調休挪出來的五天假期，他們還能定期見面。
吵了那兩次架後，就變了很多。
孟棲亭不是沒哄過容漾，具體哄了多少次，服軟了多少次，他已經記不清了。
反正就他媽差下跪了。
休假的時間全部用來兩地飛。
幹冷刺骨的天氣，他就那麼看着李哲南把容漾抱進了酒店。
那一瞬間，孟棲亭甚至再也想不出和好的理由。
他自問沒做錯什麼，也從沒和異性有過越界的舉動。
如果容漾非要用另一個男人報復他...
長時間的冷戰賭氣和上刑沒什麼區別。
孟棲亭對任何人都沒有過的妥協和退讓，再次給了容漾。
算了。
一開始就是他勉強來的，容漾的第一選擇從來不是他。
孟棲亭換好睡衣，看書房燈還亮着，他進了廚房。
房子小，沒安排駐家保姆，只請了一個固定上門做飯、打掃的林姨。
林姨是從孟公館帶出來的，廚藝最貼近容漾的口味，也爲孟家服務了快二十年，背景清白，人也不錯。
孟棲亭出國前特地叮囑過林姨，好好照顧容漾。
容漾晚上吃得少，林姨習慣每天煲一罐湯，放在廚房保溫，方便容漾下班回家喝。
但廚房格局大變，孟棲亭找了半天，沒認出保溫箱在哪。
他給林姨打了個電話：
“林姨，今天沒燉湯嗎？”
電話那頭愣了下，中年女人聲音略帶驚喜：
“小少爺你終於回來啦？”
“嗯，不走了。”孟棲亭回來的急，沒提前通知其他人。
“您可算回來了，小漾和崽崽見到您肯定會特別高興的。”
林姨聲音帶笑，特別熱情。
“她？高興？”孟棲亭手指敲着廚房桌面，嗤笑了聲，
“看見我就鬧脾氣，手都不讓拉一下，哄得我都快沒招兒了。”
林姨頓了頓，話中有話：
“小漾就是嘴硬心軟，畢竟異地三年了嘛，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這麼遠的距離，您說是吧？”
孟棲亭輕笑聲：
“連林姨都被我老婆收服了啊，下次吵架您能不能替我也講兩句？”
到底是雇主，這麼敲打兩句，電話那頭的人趕緊交代：
“瞧我，說着說着就忘了，湯在冰箱旁邊的保溫箱裏，黑色櫃子那個。前兩個月京北大暴雨，咱們這塊臨着護城河，返潮，我就把廚房的餐具重新換了。”
提起大暴雨，孟棲亭多問了句：
“林姨，崽崽是不是那幾天生的病？”
電話那頭靜了幾秒。
林姨實話實說：
“小漾不讓我多嘴，既然您問了，我就直說了..”
那天晚上的天空像是被活活撕開一道口子，雨大到好幾條街道的排水系統失效。
容清樾高燒不退，吐了好幾次。
容漾開着車帶着林姨和崽崽堵在離醫院大概兩公裏的地方。
眼看着積水越來越深，容漾給容清樾套了層雨衣，又自己披了兩層雨衣抱着孩子往醫院跑。
還好沈宣忱到的及時，又提前聯系到了醫生，才沒出什麼大事。
“我到病房看到小漾嚇了一大跳，她身上全是血。”林姨聲音有些心疼，
“路上積水深，倒了排報廢的共享單車，她胳膊護着崽崽，被自行車鐵片劃了好深一道口子，最後崽崽病好了，她的手還養了一個多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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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的碗突然摔得“譁啦”一聲響。
容漾從二樓書房急匆匆跑出來，趴在圍欄上看向廚房：
“怎麼啦？”
男人不作聲，就是在作妖。
尤其是大少爺會做的飯菜有限，還在廚房磨嘰這麼久。
容漾擔心他把廚房炸了，又提高音量：
“餓了就叫外賣，林姨年紀大了，這個點兒不方便再過來做飯了。”
以前孟棲亭臨時興起，把林姨叫過來做飯的事兒不是沒有過。
爲了方便，孟棲亭還在附近小區給林姨買了套房。
但有些人際關系不是用錢就能維護的。
還是得真心換真心。
“沒事兒，碎了個碗。”
孟棲亭聲音有點哽，“我盛烏雞湯呢。”
他用袖口擦了下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