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懶得看這個男人,徑直走到堂屋,坐下道,“不是離婚嗎?站在那兒婚就離了”杜來這才急急的跟着坐了下來。
杜父杜母看着情形不對,害怕兒子挨揍,立刻放下碗跟着進來,看見兒子坐下一副不敢說話的樣子,立刻便吼道“你這個潑婦,母夜叉,我們家容不下你,哪來的滾哪去?也就我兒子當年願意娶你,看你離了我兒子誰還願意要你”
翠花聽見罵聲,也不生氣,淡淡的笑着,兩只手交叉,慢慢轉着,眼睛看着杜母,杜母立刻閉上了嘴巴,只是眼裏閃爍着不甘心。
翠花懶得搭理他,看向杜來“離婚可以,五百萬塊錢,我立馬走人”杜母怒道“五百萬塊你咋不去搶呢?”翠花眼睛掃向她那邊,杜母不甘心的閉上了嘴巴,只能小聲叨叨。
翠花接着道“孩子歸我,撫養費每年一百塊,到孩子18歲。”
這是杜母真急了,怕自己兒子真答應這無理要求。道“兩個黃毛丫頭,嫁出去的賠錢貨,憑啥要這麼多錢,孩子我兒子以後會再生,這倆我家也不要。你愛要就帶走,但是一毛錢都不會給”
翠花聽着道“也可以不出錢,但是得提前籤協議,以後倆孩子跟你們沒有任何關系,你不養她們大,同樣她們也不養你老!”
杜來心中想了想欣欣可能已經懷孕,自己着急離婚,確實不能拉扯時間太久,於是點頭表示道“我同意了,離婚給你五百塊,籤協議放棄兩個孩子撫養權,”
翠花聞言,點頭道“現在給錢,讓你弟叫村長過來做個見證人,協議一式三份。留一份給村裏,免得日後有拉扯。”
翠花數錢的功夫,杜小弟已經將村長帶過來了,同樣帶過來的還有村委會印章,以及一些想看熱鬧的村民,村長來到堂屋,看着身後的一批人怒到“幾點了,還不上地去,耽誤今年春耕,現在前線還在打仗,交了公糧後是想餓肚子嗎?”
一行人紛紛散去,村長在堂屋椅子坐下,道“你們的要求我剛才問過你們小弟了,如果雙方都同意,那我現在就寫下離婚書,你們二人從今後男婚女嫁互不相幹,同意後籤字按手印便可。”
片刻後翠花拿着新出爐的離婚協議,意識到自己帶着孩子終於擺脫了這奇葩的一家人,心裏一陣痛快。面上不顯,準備給孩子收拾東西帶她們離開。
出來堂屋,有個東屋,在何家莊的時候劉翠花帶着孩子住這裏,後來翠花要上班沒辦法長時間帶孩子,有時候便會讓孩子跟姑姑睡東屋,小姑子愛占便宜自己的雪花膏,衣服她隨便穿,自己偶爾哄哄她,給她買個頭繩,頭膏,她有的時候還是能幫忙帶帶孩子的,不過大多時候孩子還是跟自己住在飯店分的三間青磚房裏。只是這裏畢竟是娘三曾經住的地方,這年頭大家都窮,東西雖然不多,但是也不能都扔了,收拾好拿回自己家才是正道。
這時姐倆已經停止了爭吵,又和好了,手拉手的進來看見媽媽在收拾東西,星星便道媽媽,“我們要回縣裏的房子住了嗎?太好了我上次回來的時候我的皮皮就要發芽了,那現在回去豈不正好看它發芽嗎?”哦,她的皮皮是姐倆在花盆裏栽的蒜,姐倆加今天總共回來三天,她沒發現她們走這三天那玩意有任何變化。
夢夢問,“媽媽,爸爸呢?爸爸會跟我們一起嗎?”翠花扭頭回答道:“爸爸跟媽媽離婚了,所以我們不跟你爸爸一起,當然如果你想留下來我也不勉強,我跟星星就不陪你了,只是你有後可能需要一個人面對你奶你姑,當然了我知道你不怕她們,所以你是要跟我還是跟你爸你自己想好了。”夢夢連連搖頭,“我還是回咱們自己家吧,爸爸這個東西我以前也沒有,不也好好的嘛,不能因爲有了爸爸這個東西,就讓我單獨面對我奶,太可怕了”星星接着便道:“姐姐,爸爸不是個東西,唉,不對,爸爸是個東西?也不對啊,”眉頭緊皺思索片刻又反問媽媽“媽媽爸爸到底是東西還是不是東西啊”
劉翠花……
劉翠花將收拾好的東西,用床單一包,兩頭一系,一個簡單的包裹就成了,劉翠花兒時日軍時常掃蕩,父親時常不在便讓跟着爺爺習武,所以翠花手勁賊大。
劉翠花一把將包裹甩在身後,空着的手牽起夢夢,讓夢夢拉着星星走出房門。
走到外邊發現前夫正在門口轉圈圈,看見翠花出來,停了下來張嘴想說話被翠花一個眼神過去惺惺的閉上了嘴,小聲說了句啥,翠花也沒聽清楚,但也懶得管他說啥,徑直走了。
從何家莊回長子縣城大約20裏路,村裏有一個拉牛車,每天往返載客,這一耽擱快中午了,往常這個時間牛車的王大爺早該叼着旱煙袋在槐樹下打盹了,可今天卻見老村長正捏着張紙片,跟那輛掉漆的牛車旁的老漢比劃着什麼。牛車軲轆上還掛着半截草繩,車轅裏臥着的黃牛慢悠悠反芻,尾巴尖掃過沾着泥印的膠皮車軲轆。翠花拉着倆孩子的手走近瞥見村長手裏晃動的正是她今早要遷出的戶口證明,紙邊在風裏譁啦譁啦響,像只撲棱翅膀的灰鴿子。
翠花背着藍布包袱過去,鞋跟碾起幾粒碎石子。
“村長,晌午吃咧沒?”她笑着搭話,
眼睛卻往牛車軲轆底下瞟——那裏躺着個豁口的粗瓷碗,碗底還沾着半粒沒化開的鹽巴。王大爺的煙鍋在車轅上磕了磕,火星子濺到村長褲腿上。
老漢咧着嘴笑:“翠丫頭回去上班呢呀”。村長把戶口證明折成小方塊給了翠花,道“趕緊回去吧!給孩子把戶口早日落下,省你大爸大媽惦記你的東西”。牛尾巴晃了晃,驚飛了碗邊打轉的綠頭。
何家莊的土路上揚起一層細塵。翠花抱着倆孩子,坐在牛車鋪開的棉墊上,車軲轆碾過碎石,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牛車大爺甩着鞭梢,老黃牛不緊不慢地邁着步子,仿佛這一路二十裏的路,不過是它飯後的一圈散步。翠花就這樣晃晃悠悠的帶着倆孩子回到了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