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回憶資料中的信息邊走出電梯,滕肅一眼看到獨自坐在沙發上的人。好看的有些扎眼,路過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多看幾眼。
滕肅有些意外,他不是駱氏的員工麼?
接下來的一幕更是神奇。
熟悉的大塊頭一臉興奮地跑過去,兩人說着什麼,接着轉頭就走。
“盧植最近在做什麼?”
滕肅一個電話打到安保負責人那裏,對方急忙回道,“他最近心理壓力可能有點大,我們讓他好好休息,調整好了再回來上班。”
把老板撲暈,害的老板昏迷不醒,確實應該有點心理壓力。
不過也多虧盧植在停車場那一撲,上輩子他直接生魂離體,當起了別人的外掛,最後差點魂飛魄散。這輩子倒是趕巧,把他從上輩子又給撲了回來。
想起前段時間的神來一拳,滕肅又有些疑惑。他清晰記得上一世除了上官玥能聽到他的聲音,沒人能察覺他的存在,同時他也從未見過其他魂魄,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以爲自己在做夢。
除非有人對他做了什麼,並全程假作不知,否則無法解釋那天他的魂魄不由自主尋找上官玥時爲何能被一拳打回身體。
上一世的秦特助可從未表現出如此特別的能力。
滕肅說話間冷意更盛,“去查,盧植和駱氏的關系,還有駱南琛身邊的秘書,一起查清楚。”
露了馬腳而不自知的秦某人正認真學習如何修剪花枝、搭配色彩,旁邊的盧植則額頭冒汗,略顯無措,“大師,我們……”
“不急。”秦沁森示意他別急。
兩人此時正坐在一間教室裏上插花課,作爲唯二的男士,少不得備受關注。
“秦先生是第一次接觸插花嗎?很有天分。特別是色彩方面,看的出來是一位自信陽光的人。”
黃欣怡原本以爲今天的公開課要開天窗,連最低人數都湊不齊。幸好突然送上門兩位男子漢,不僅能充人數,其中一位長得更是賞心悅目,特別上鏡。
“說笑了,黃老師才厲害,聽說工作室是你一個人開起來的。能在市中心開工作室,不容易。”秦沁森欣賞着自己的作品,拒絕了對方以他爲模特,拍工作室宣傳照的請求。
能把工作室開進高檔寫字樓,還一租就是半層樓,可見其財力豐厚。可看黃欣怡的表現,想來並非如此。
洗到泛白、起了毛邊的長裙,不合身的寬大T恤,再好的底妝都掩蓋不住的疲憊與焦慮。牆上掛着好幾幅工作照,不知多久沒更換過,已經大面積褪色。偌大的場地更是一名雇員也無,作爲花藝工作室的老板,黃欣怡顯然過得並不如意。
“長輩的忌日快到了,我想買束花。”
“可以的,白菊或者百合都很合適。”一聽有生意,黃欣怡將方才被拒絕的尷尬拋之腦後,將人帶到隔壁的產品展示區,爲秦沁森介紹起花束來。
“有黑色的紙嗎?幫我包起來。”
盧植聽到這,趕緊上前兩步,不着痕跡地擋在二人中間。誰知他們真的只是挑了一束白菊,仔細包了起來。
“你們之前是不是在滕氏大廈下面做過宣傳?當時我朋友買了你們的盆栽,一直說好。再想去買的時候你們已經不在那了。”
“啊,對。租了個攤位做做宣傳,開發新客戶。”
二人敏銳捕捉到黃欣怡垂眸時一閃而過的不自然,相互對視一眼,盧植問,“你這能單買花盆嗎?”
“有的,您是想換盆還是種點別的?需要哪種型號的?”
盧植打開手機展示其中一張照片,“就是這個,你還記得嗎?”
黃欣怡的表情管理顯然不到家,手裏翻找花盆的動作都慢了下來,“這種多肉植物,不用怎麼打理都能長得很好。而且這棵才多大啊,不用換盆。”
“是不用換,還是不能換?”秦沁森拿出黑符,“是怕移栽的時候被人發現換運符嗎。”
眼見黑符被秦沁森揉成一張廢紙,黃欣怡大喊,“你們到底是誰!想要做什麼?”
“你特麼才是誰,爲什麼要害老子!”盧植一把抓住黃欣怡的手臂,防止她逃跑,“老子和你無冤無仇,莫名其妙就來害人,你安的是什麼心!”
憤怒之下,盧植狠狠制住掙扎的黃欣怡。
“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噓。”秦沁森豎起食指,輕笑,“小點聲,不要吵醒它。”
盧植以爲大師是在故意嚇人,可手底下抓着的黃欣怡突然臉色煞白,連掙扎的動作都小了不少,頓時汗毛直豎。
“你看,你也知道這樣不對,怎麼還是做了呢。”
說着,黑符在秦沁森手中燒了起來,沒一會兒便成了一灘黑灰。
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黃欣怡喃喃,“不、不、不!你做了什麼!它會殺了我的,它會——”
燈光突然暗了下來,閃爍兩下後,屋內陷入一片黑暗。
一束光線突然亮起,秦沁森點開手機裏的手電筒,照在黃欣怡的臉上,“爲什麼要去強求不屬於你的東西,哪怕你用五鬼運財也比向不知是什麼東西的家夥求運要好。”
話音落,隨着黃欣怡的一聲尖叫,秦沁森單手捏訣打向身後。
嘶啞痛叫在黑暗中響起,盧植自知幫不上忙,只得抓着手裏的罪魁禍首向後退開,免得幹擾秦沁森。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是我,是他、是他毀的符咒,不是我!”黃欣怡哭喊着,身體癱軟。若不是盧植撐着,她早就滑倒在地。
啪,燈亮了。
外聘的插花老師突然走進來打開燈,見盧植的手仍抓着黃欣怡,急忙問道,“你們幹嘛呢,黃老師沒事吧?”
盧植兩手高舉,示意他什麼都沒做。然而黃欣怡被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嚇軟了腿,出溜一下滑倒在地。
“別碰她。”秦沁森攔下插花老師的動作,引來對方不滿地瞪視。
課程結束後她收拾東西準備和黃欣怡打個招呼再走,誰知隔壁烏漆嘛黑,三人在裏面沒個聲響。一開燈就是這麼個解釋不清的畫面,插花老師直覺不對,掏出手機打算報警。
啪,伴隨一聲脆響,靠門的花瓶突然碎裂,連着裏面被折斷的鮮花枝葉散落一地。
秦沁森壓低聲音,“別動。”
盧植當過兵,膽氣足,自覺站在利於動作的位置,進可攻退可守。
燈光再次閃爍起來,顯然打算故技重施。秦沁森沒給那東西留機會,迅速沖到花叢中,矮身撲向半人高的影子就是一頓揍。
不明物體不斷掙扎,卻苦於秦沁森的壓制,根本沒法反抗,“別、別打了!大師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
尖利的聲音似乎夾雜哭聲,聲音越來越微弱,聽得盧植幾人先是頭皮發麻,接着是麻木——不斷重復的求饒聲實在難聽。
秦沁森似乎打累了,甩甩手,提起影子正對黃欣怡,“只是魂體,他附身在什麼東西上?”
半人不鬼的外形,陰寒晦澀的氣息,加上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信仰之力。應是某種不知名的鄉間野神,迷惑來往旅人。有那不明就裏的見神就拜,殊不知野神等的就是這一拜。
祭拜過後二者產生聯系,野神只需在這群人中挑選一個“幸運兒”,施以迷惑之術,許下百般好處,哄騙人類送上供奉祭祀。
野神眼睛細長,泛着橙黃光澤。因着秦沁森的動作,正面直對黃欣怡,立馬咧開嘴角,露出滿嘴尖牙。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它自己跟過來的,我是被逼的!”黃欣怡被野神的模樣嚇得六神無主,當即大哭起來。
不知經歷過什麼,只是看見野神的臉,黃欣怡就嚇破了膽。
她的恐懼不似作假,野神桀桀怪笑起來,卻忘了自己正被秦沁森提在手裏,沒有自由。
“別哭了,你越怕它的能力越強。”秦沁森憶起兒時老道士帶他看事時的經歷。
相似的醜陋野神,不過當時那只以紅白喜事中的人氣爲食,白天撮合情侶晚上殺人,鬧的村裏人心惶惶。
如今親手抓住一只,顯然是以恐懼爲食。秦沁森忍不住向老道士看齊,抬手就是一拳,“你們要實在害怕,我就先打散這東西……”
“不不不不!大師!大人!我能保一家平順,財富通達,跟了您之後絕無二心,這就叫那女人把收了的好處全部吐出來!”野神爲了活命,竟開始自薦起來。
“哦?”
許是秦沁森的表現給了黃欣怡信心,從驚慌恐懼的情緒中抓住最後一絲清明,大喊道,“是它!是它逼我把轉運符藏在土裏賣送出去!不按它說的去做就每夜在夢裏拿鞭子抽我,還有刀山火海。白天把我的客人嚇走,工作室的員工全都被它害得不是出車禍就是出現幻覺摔斷腿,根本沒人敢來我這!”
說到激動處,撩起寬大T恤,露出腹部縱橫交錯的淤青血痂,夢中遭受的痛楚竟是完整體現在了現實中。
“桀桀桀,若不是你貪心不足,又怎麼會把神像帶回來?我幫你轉運你還不知感恩,活該發不了財!”
“放屁!我工作室開得好好的,你非逼着我布什麼風水局,客戶、員工全被嚇跑,連免費的插花課都沒人願意來!”
“本仙精通轉運生財之術,是你自己時運不濟!”
一人一野神就這麼吵了起來,秦沁森甚至插不上嘴。正在這時,盧植小聲靠近,“大師,你看是不是這個?”
秦沁森示意盧植拿好木雕,打量一會兒後,突然鬆手將野神放開,雙手飛快結印,口中喃喃。不等在場之人聽清他口中念叨的話語,一陣類似氣球戳破的聲音響起,神像迅速腐爛。
“不!”野神尖叫着撲向秦沁森,只見對方眼中閃過金芒,野神隨着腐敗的神像一起化作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