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巨掌懸在半空,掌紋間流淌着日月星辰般的紋路,每一根指節都散發着足以壓垮山嶽的威壓。神隕原上的凡人早已匍匐在地,連神族戰士都忍不住低頭,唯有骸挺直了脊梁,如同荒原上獨撐的枯骨,迎向那遮天蔽日的陰影。
“不知天高地厚。”
天空中的蒼老聲音帶着一絲輕蔑。巨掌猛地落下,掌風掀起漫天煙塵,神隕原的大地被壓得向下凹陷,金色的光幕都因這股力量而劇烈閃爍,仿佛隨時會崩碎。
骸胸腔裏的本源種子高速旋轉,暗金與墨綠的光芒順着骨骼奔涌,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骨盾。骨盾由無數細小的骨片拼接而成,表面流淌着九黎族的古老圖騰,每一道圖騰都在本源之力的滋養下煥發生機,仿佛有無數先民的意志在其中咆哮。
“九黎·萬骨盾!”
骸低喝一聲,骨盾迎着金色巨掌撞了上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種沉悶的、仿佛世界被攥緊的擠壓感。金色巨掌與骨盾碰撞的中心,空間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周圍的空氣被壓縮成液態,滴落在地發出“滋滋”的聲響。
骨盾表面的圖騰劇烈閃爍,無數骨片在巨力下崩碎,但新的骨片又在本源之力的滋養下不斷生成,始終頑強地支撐着。
天空中的金色巨掌微微一頓,顯然沒想到這具骸骨能接下這一擊。
“有點意思。”蒼老的聲音多了幾分訝異,“難怪能從幽忘川爬出來,可惜……終究是亡者。”
巨掌上的金光驟然暴漲,掌紋間的星辰紋路亮起,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涌來。骨盾上的圖騰開始寸寸斷裂,骸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右腿骨甚至被壓得微微彎曲。
“咳……”
骸的顱骨中溢出一絲暗綠色的火焰,那是他的本源受到震蕩的跡象。但他沒有後退,左手猛地按在骨盾上,將胸腔裏最後一絲本源之力全部注入!
“九黎族的榮耀……不容踐踏!”
骨盾突然爆發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那些破碎的圖騰重新凝聚,化作無數身披獸皮的先民虛影,他們手持骨矛,發出震天的咆哮,竟硬生生將金色巨掌頂起了半分!
“嗯?”
天空中的存在顯然有些意外,巨掌的攻勢微微一滯。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神隕原邊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破空聲。一道紅色的身影如同閃電般沖來,手中握着一柄燃燒着妖火的匕首,狠狠刺向金色巨掌的邊緣!
是紅狐!
她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卻眼神凌厲,絲毫沒有畏懼。妖火匕首刺在巨掌邊緣,雖然沒能造成實質傷害,卻也讓巨掌的光芒微微一黯。
“紅狐!”骸心中一緊。
紅狐回頭沖他咧嘴一笑,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來:“骨頭架子,說好欠我個人情,可別死了!”
她話音剛落,金色巨掌猛地一翻,一股勁風將紅狐掃飛出去。紅狐在空中噴出一口鮮血,卻借着這股力量翻身落在骸身邊,捂着肩膀喘氣道:“這家夥……比黑風老妖還難纏。”
骸看着她蒼白的臉,胸腔裏的本源種子突然泛起一陣溫熱。他伸手將紅狐拉到身後,獨自面對那再次落下的巨掌:“你先走。”
“走個屁!”紅狐瞪了他一眼,“本姑娘可不是丟下同伴的人!”
就在這時,一道沙啞的聲音突然從神隕原深處傳來,帶着跨越時空的滄桑:
“天翼老狗,三千年了,還是這麼喜歡以大欺小?”
隨着聲音響起,一股與骸同源的幽冥氣息從大地深處噴涌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身披殘破的獸皮,手持一根白骨權杖,正是石的魂晶所化!
“石?”骸瞳孔一縮。
石的虛影沒有看他,只是抬起權杖指向天空:“當年老族長與你立誓,各族井水不犯河水,你天翼族卻背信棄義,參與滅族之戰……今日,便用你的血來洗刷舊誓!”
天空中的金色巨掌猛地一震,蒼老的聲音帶着一絲驚怒:“你是……九黎族的老東西?竟然還留着一縷殘魂!”
“殘魂又如何?”石的虛影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悲愴,“只要能看到神族覆滅,魂飛魄散又何妨!”
他猛地將白骨權杖插入大地,神隕原上那些早已被遺忘的九黎族戰士骸骨突然從地下鑽出,手持骨刃,發出無聲的咆哮,朝着金色巨掌撲去!
這些骸骨雖然實力遠不及生前,卻帶着九黎族對神族的滔天恨意,悍不畏死地撞上巨掌,用骨殖的破碎換取巨掌光芒的黯淡。
“不知死活!”
天空中的蒼老聲音徹底怒了,金色巨掌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瞬間將石的虛影和無數骸骨碾碎!
但就在巨掌力量宣泄的瞬間,骸動了!
他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將本源種子的力量催動到極致,暗金與墨綠交織的光芒化作一道流光,避開巨掌的正面,朝着神隕原外沖去!
“想跑?!”
金色巨掌立刻轉向,帶着殘影追了上來,眼看就要拍在骸的背上!
“骸!”紅狐急得大喊,卻被一股氣浪擋住,根本無法靠近。
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骸胸腔裏的本源種子突然射出一道金光,融入他手中的碎星骨刀。骨刀瞬間暴漲,化作一柄數十丈長的巨刃,刀身刻滿了九黎族的復仇圖騰!
“九黎·斷天!”
骸回身一刀斬出,巨刃帶着撕裂蒼穹的氣勢,與金色巨掌轟然相撞!
這一次,沒有任何懸念。
金色巨掌在巨刃下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金色的光點。天空中傳來一聲悶哼,顯然那名神族族長也受了輕傷。
“我記住你了……九黎族的餘孽!”
蒼老的聲音帶着羞憤和殺意,漸漸遠去。顯然,他受了傷,又忌憚骸手中的本源之力,暫時選擇了退走。
危機解除。
骸拄着碎星骨刀,劇烈地喘息着,胸腔裏的本源種子光芒暗淡了許多,顯然剛才那一擊消耗巨大。紅狐連忙跑到他身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眼眶有些發紅:“你沒事吧?”
骸搖了搖頭,看向神隕原深處——那裏,石的魂晶徹底消散,只留下一縷淡淡的黑氣,仿佛在訴說着最後的不甘。
他握緊了拳頭,胸腔裏的本源種子輕輕跳動,仿佛在回應着什麼。
“我們走。”
骸抱起紅狐,轉身朝着遠離神族領地的方向走去。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骨殖上,暗金與墨綠的光芒交織,拉出一道長長的、孤寂而堅定的影子。
遠處的起源大陸上,戰火依舊紛飛。八大神族因本源種子的出現而內部動蕩,四大靈族開始集結力量,幽忘川的蝕骨妖、萬妖嶺的黑風老妖……無數潛藏的存在都因這股力量而蠢蠢欲動。
一場席卷整個起源大陸的真正風暴,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