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玄關處散落着一雙不屬於她的高定高跟鞋,紅色的,亮得刺眼,一看就不便宜。
客廳裏的水晶燈開着,沙發上,地上,樓梯上,男女大大小小的衣物一路散落着。
上樓的腳步頓了頓,她手裏捧着的骨灰盒此刻仿佛有千斤一般。
這裏,她才離開三天,如何變得如今這般光景。
她想起了剛才離開前謝煜珩說的話,“你回去,就不怕會後悔?”
現在想來,這句話是在提醒自己。
他到底又知道些什麼?
程向晚緩緩地走上樓,她抱着父母的骨灰盒,站在主臥門口。
只見門是虛掩着,隱約中,
熟悉的男人,女人聲鑽進她的耳朵裏。
“說來你也真狠,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不過……我就是喜歡你這副狠勁。”
女人的話像一把刀,精準地扎進程向晚的心髒。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居然是她昔日住同一個軍屬大院的發小,孫靜。
謝瑾一臉釋放後道: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我說了,你可要爛在肚子裏,否則,我殺了你。”
“哎呦,你還不信我嗎?”
謝瑾想想也是,如今他要依靠的不是程家,而是孫家了。
“我告訴你,她肚子裏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要不,你以爲這半年多我怎麼一下都不碰她,還一直拖着不辦婚禮。”
孫靜驚訝呼出了聲,“不是你的?是誰的?難道她在外面也玩的花,被你抓了?”
謝瑾冷笑,“呲”了一聲,眼底瞬間燃起一股按耐不住的不服氣。
“才不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啊,另有其人。本來想設計捉奸在床,一箭雙雕,結果,被對方棋高一着給糊弄過去了。”
程向晚聽着這驚人的消息,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結成了霜。
她十指緊緊抱着父母的骨灰盒,輕輕將它放在了玄關的櫃子上。
印象中那晚,她渾渾噩噩的,只覺得對方是謝家一個令她十分熟悉的陌生人。
他在與她在一起,情話不斷,宣誓主權。
程向晚事後多次想向謝瑾求證,都被他搪塞過去了。
她輕輕走向臥室的門口。
只見,謝瑾在孫靜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後,孫靜驚恐得看着謝瑾。
“你,你的膽子真大,居然敢給他下藥?你不怕被他知道你們父子算計他,殺了你們?我聽說他當年的狠勁可是令整個邊境的毒梟都聞風喪膽。”
“我?我怕什麼?我才是謝家的嫡長孫。”
程向晚聽着二人的交談,雖然不確定他們嘴裏討論的對象是誰,也能猜到了個大概。
看來,自己是被謝瑾這個壞種利用,成了他打擊族內勢力,成功上位的棋子了。
如今,她這枚棋子似乎已經成爲了棄子。
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怒,“嘭”,一聲,重重推開了臥室的門。
將正準備再來一場苟且的二人驚得差點從床上掉了下來。
“謝瑾,你夠了吧?”
她的指尖因爲用力攥緊而泛白,目光像淬了冰似的掃過床上慌亂的兩人。
孫靜裹着被單,眼神躲閃,不敢直視她。
她暗自推了推謝瑾,二人四目相對了個眼神後,謝瑾臉上的慌亂瞬間褪去,換了一副表情。
“誰,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他站起身,絲毫不顧自己那一絲不掛的醜陋模樣,拿起床頭櫃上早已準備好的轉讓文件,直接摔在了程向晚的臉上。
“快點籤了這協議,這是你唯一的選擇,否則我公開你這破鞋和姘頭的醜事,到時候讓你顏面掃地。”
真是惡人先告狀,程向晚沒想到半年前還對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如今能夠毫無底線露出他的醜惡嘴臉。
明明是她把他們二人捉奸在床,現在自己倒成了對方嘴裏的破鞋,還莫名給自己配了一個姘頭?
“哦,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讓我顏面掃地。”
誰知一旁的孫靜竟然抓起一件自己平日裏穿的睡袍不慌不忙的穿在了身上,隨後掏出了一部手機。
“晚晚,這手機裏的視頻就是證據。換作我是你,我就趕緊籤了,立刻帶着那個破盒子,哪來滾回哪去。否則,你那點醜事將會讓你家晚節不保哦。”
聽着孫靜的挑釁,程向晚只覺得一股鑽心的疼痛由下而上從她的小腹蔓延開來。
孫靜看着她愈發蒼白的臉龐,更加肆無忌憚了起來。
“如今,你覺得還有什麼能拿得出手跟我比,比家世背景還是比床上功夫?”
她慢悠悠繞到程向晚身後,猝不及防將櫃子上的骨灰盒狠狠推落在地。
“嘭”,一聲重物落地,裝着父母骨灰的盒子硬生生砸在了地上,裏面的骨灰散落一地。
頃刻間,她渾身的血液仿佛凍結,膝蓋一軟,幾乎是跪撲在地上。
程向晚根本無暇思考其他問題,她用顫抖的手拼命去攏那些散落的骨灰,將僅存的那些骨灰聚集好,裝進盒子裏。
小腹傳來的痛根本不及胸口萬分之一的痛。
“你……你們簡直太卑劣了……”
程向晚的聲音裏夾雜着破碎感,充血的眼眶裏透着狼狽與絕望。
她盯着謝瑾,孫靜,眼底翻涌着能將人吞噬的恨意。
孫靜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頭發怵:“不就是個破盒子嗎?摔了就摔了,你爸媽幾個月前就被炸沒了,這玩意兒是他們的嗎……”
“閉嘴!”程向晚猛地抬頭,臉色瞬間變得冷峻起來。
“籤了這字,否則,很過分的事我都做得出來。就這晦氣的東西,信不信我讓王媽直接拿吸塵器清理掉。”
謝瑾說完便開始大聲喊起來,“王媽,王媽……”
“別說了,我籤。”
程向晚看着文件協議裏的條款和股權轉讓書。
協議裏要求她自願放棄聯姻並無償轉讓名下所有財產,包括謝氏集團的百分之二的股權。
從來沒有比這樣的分手還憋屈了。
她依稀記得剛才謝瑾提過一嘴,她父母的死,始作俑者就是他們謝家。
走着瞧,這一筆筆的賬,我會跟你,你們謝家一一算清楚。
她無力顫抖着提起筆,在協議書上幹脆得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她走出別墅,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
程向晚用能夠遮擋的衣物將裝着父母骨灰的盒子緊緊護在懷裏。
就在她孤身走進雨幕中的那一瞬,一把黑色的大傘在她的身後撐起……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