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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榮茫然的看過去，視頻裏婆婆擠着“奶水”到一次性存奶袋裏。
畫面一轉，陳榮在公司裏拿起類似的袋子一飲而盡。
偶然有幾滴滑落，他還視若珍寶的一點一點舔幹淨。
隨之是一段錄音：
…
“誰說我沒有的，不然你以爲陳榮怎麼長大的。”
…
“咱媽真的有奶水，我見過。”
“我從小吃到大都沒事，別一驚一乍了”…
如果說視頻只是惡意剪輯，後半部分錄音幾乎是將他們做的事鋪開公之於衆。
現場的人分成兩撥。
一波是在場的一些人是同事，當下變了臉色。
“陳榮隔三差五就喝這個，我以前還問過他這是什麼，沒想到這是他媽的奶！”
“他媽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哪來的奶水，yue，這事不能細想。”
另一波是看熱鬧的親戚們。
“宋寧突然要離婚不會是因爲這個吧？”
“母子......這也太炸裂了。”
“真是人不可相貌，陳榮沒斷奶是真的啊。”
竊竊私語的聲音已經不能算小聲。
婆婆臉色漲紅，無措的擺着手。
陳榮急的紅了眼，“這都是假的，不是…，你們聽我解釋。”
說到一半，他看向我。
“宋寧！”
“你之前就喜歡臆想些亂七八糟的，你是故意這麼做讓那個別人誤會我跟媽的！”
我更是一臉委屈，抱着嚇哭的女兒連退兩步。
“老公，你說什麼呢，我不明白。”
陳榮冷笑，“你還裝是吧，那天就我們三個人在場，不就是生育補貼那事，你心裏不舒服。”
“你就揣着壞拿離婚說事，一直到今天才故意在這麼多人的時候造謠！”
他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讓本就搖擺的人信了大半。
“不至於吧，這點事至於讓自家男人在所有人面前丟臉嗎？”
“你看那個視頻多惡心啊，不像假的。”
我眼裏的兩團眼淚砸落在地上。
“我要離婚不是因爲這個。”
“而且我說出來對我有什麼好處，囡囡以後怎麼做人啊。”
我抱着女兒哽咽。
現場吃瓜的人群面面相覷，彼此都是看好戲的表情。
陳榮死死皺眉，“那錄音怎麼回事，除了你還有誰幹的出來。”
我大受打擊，臉色煞白，“陳榮！你要拿我的生育補貼給婆婆做地雷恢復手術，我同意了的，爲什麼你還是看我不爽。”
在座的唏噓一聲，滿是驚嘆。
“不是我說，陳榮媽這麼大年紀還做那種手術幹什麼。”
“該不會是陳榮喜歡......那視頻不是說吃奶水，還不知道私底下怎麼吃呢。”
“玩的真花。”
衆人的眼光裏帶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婆婆羞臊的直跺腳。
“哎......我，我這張老臉哎......”
說完，婆婆白眼一翻，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陳榮急忙過去扶住，“快打120！我媽暈倒了！”
瞬間混亂起來，我趁機帶着女兒離開。
剛出酒店，一道聲音從我身後傳來：“要搭個便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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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一凜，回頭看去。
江彥？
也是，雖然不是一個部門，但是也算是陳榮的領導，來吃滿月酒也不稀奇。
“不用了。”
我穩下心神道，實在是我不想欠什麼人情。
“先別急着拒絕，我有事情求你，還要看你同不同意呢，就當給我個機會？”
女兒在懷裏酣睡，我猶豫的幾秒，被江彥無比自然的接過。
我只好跟在他後面上了車。“產假結束後還打算回公司嗎？”
江彥隨口說着。
回公司？
我想起我發的舉報信如同石沉大海。
陳榮偷了我的成果，可公司並不在乎。
我不想再回去，可我要養女兒。
江彥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又開口，“我跳槽到盛世了，你要過來嗎？”“待遇是原公司的雙倍，後面項目還會有股份分紅。”
給一個職員股份分紅？這待遇有點太好了。
我有些狐疑的看他，江彥不自然的偏過頭。
“我也是出於對你個人能力的認可，畢竟你去了以後還是在我手底下做事。”
我沒理由不答應，利落點頭和江彥敲定了入職時間。
回到自己全款買的小家，我才放鬆下來。
事實上我不是什麼月光族，婚前閨蜜讓我長個心眼，將財產和積蓄全部轉入一張卡。
沒想到，倒是未雨綢繆。
隔天，我剛想出門，被陳榮攔在門口。
“宋寧，跟我回去，你昨天一走了之，你知不知道媽住院了，你怎麼這麼自私。”
一見面，陳榮強硬的拉着我手腕往車上走。
“我憑什麼跟你回去，你媽住院管我什麼事？我昨天說了，我們離婚。”
我冷笑，甩開他的手。
沒有了外人，我不再僞裝委屈。
他看着我大相徑庭的態度，氣急開口：
“你鬧什麼脾氣，快點跟我回去照顧咱媽。那些親戚說的太難聽，他們竟然說......”
陳榮窩火的又要拽我，“你快點跟我回去澄清。”
“澄清什麼，你個沒斷奶的媽寶男，喝了十幾年的膿水，真惡心。”
我眼神冷漠，挖苦道。
“你胡說什麼，我不是說了嗎，那是奶水。是因爲愛的力量，咱媽才會有奶水。”
陳榮拔高聲音反駁。
我忍不住反胃，厭惡的擺手，不想再和他爭論無謂的問題。
“隨便你。離婚協議書我會寄到你家，你記得籤了改天我們去民政局離婚。”
陳榮這才發覺過來我竟然是真的想離婚，語氣帶了點慌亂。
“宋寧，你來真的？”
“我沒什麼對不起你吧，就因爲媽給囡囡喂奶這點事你要離婚？”
我忍不住氣笑，“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陳榮，你還要不要臉。“
婚前答應我會一生珍視我，結果爲了個項目把我搞懷孕。
我跟他媽起爭執，他上來劈頭蓋臉一頓罵。
說好的補償，最後連生育補貼都要一起拿走給他媽做地雷恢復手術。
這叫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我冷笑，“陳榮，怎麼中標的你不清楚嗎？”
他慌亂了一瞬，強詞奪理道：“我是用你的標書了，但是我們夫妻一體，你的就是我的，我用我自己的東西爲什麼不行？”
我翻了個白眼。
“那你爲什麼不敢告訴我？還夫妻一體，陳榮，你把你卡裏錢都給我，你倒是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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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榮惱羞成怒：“你現在怎麼變的這麼物質，說到底你就是要離婚唄。”
他又忽而眼神一變，諷刺道：“你一個孤兒離了我還能去哪，宋寧，你有第二個家讓你回嗎？”
我臉上瞬間失了血色，從前談戀愛的時候他心疼的說會給我一個家。
現在變成了他攻擊我的利器。
見我不說話，陳榮又軟下語氣，“你總是這麼任性，如果離了婚囡囡怎麼辦，你讓她在單親家庭長大？”
好一個軟硬兼施，可確實，囡囡是我唯一的死穴。
他自以爲抓住我的要害，得意的拉過我。
“你老實回去伺候咱媽，還有跟親戚澄清。對了，生育補貼到的你哪個卡？我給咱媽定了手術，得交定金了......”
即將碰到我的那一秒，他的手被人桎住。
“陳榮，吃相太難看了吧。”
江彥似笑非笑的冷哼。
“我跟我老婆的家務事，就不勞江總監費心了。”
陳榮嗆聲道。
“沒記錯的話，昨天宋寧說過要跟你離婚？你這個準前夫是不是應該有點自知之明。”
江彥臉色如常，絲毫沒被打擊到。
陳榮看了看我和江彥，大怒：“好啊，叫這麼親熱。宋寧，你出軌是吧，難怪非要跟我離婚，還不幫我澄清。”
我徹底無語，“你胡說什麼呢，陳榮，我要離婚是因爲你和你媽，還有，我不想要一個小偷做囡囡的爸爸。”
江彥一打岔，我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等囡囡斷了奶長大後，我要怎麼說她爸還沒斷奶？
變質的母子情。
囡囡絕不能在這麼畸形的家庭長大。
“行，你有骨氣，臭婊子，給臉不要臉。一個月光族，我看你沒了錢在外面能呆幾天。”
陳榮氣急敗壞的轉身就走，想到了什麼，他又轉頭鄙夷開口：“江總監，我穿過的破鞋你還巴巴等着穿，你也真是餓了。”
江彥臉色一變，下一瞬拳頭已經砸到了陳榮臉上。
“嘴巴放幹淨點，陳榮，還想在圈子裏混飯吃就別亂放屁。”
陳榮挨了一拳後，狼狽的往後退。
臨走前還不忘吐口水忒道：“還說不是你奸夫，宋寧，你給我等着！”
我臉色又青又白，一方面是因爲江彥剛才下手時的狠厲心驚，一方面是覺得丟人，爲自己曾經的眼光羞愧。
“你不用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江彥反倒安慰着我。
我搖搖頭，問他，“你是來找我的？入職不是明天嗎，我們之前確定好的。”
江彥搖頭後又迅速點頭，“我是來給你要銀行卡號的，因爲你也算是這個團隊的人，這個季度的獎金也有你一份。”
這種事發微信不就好了，況且我還沒入職怎麼就有獎金了？
我心裏略怪異的想着，最終還是遲疑道，“你不會是聽他說我是月光族就想幫我......”
江彥無奈攤手，“看來我果然不擅長撒謊，善意的謊言也不行，我只是想讓你毫無負擔的入職盛世。”
心裏一陣暖流涌過，我張張嘴，眼淚卻先掉了下來。
枕邊人竟然比不上不熟的領導。
我感激的笑了笑，全然沒料到第二天的風雨欲來。
7
第二天，我帶齊了證件到盛世入職。
經過時，所有人都用怪異的眼光看着我。
我正納悶着，江彥步履匆匆趕過來，神情着急。
“你先別看網上，這件事交給我來解決。”
我擰着眉頭固執打開手機，才看到短視頻網上一條視頻爆了。
《宋姓女子婚內出軌，竟是另攀高枝》！
視頻中的人只糊弄的打了個碼，看過我的人幾乎立刻就能對上。
整個視頻都在斷章取義，把我塑造成見錢眼開的拜金女，拋夫棄女。
評論裏全是罵我的，甚至不知道有人怎麼順藤摸瓜找到我的手機號，各種罵人的字眼不堪入眼。
想起昨天陳榮放的狠話，我鐵青着臉到走廊給他打去電話。
“陳榮，你這是造謠。”
我壓抑着怒氣，死死捏緊手裏的手機。
“宋寧，是你先不仁的，別怪我。而且難道只能你發不能我發嗎。”
“要是你跪着求我，我說不定還能考慮刪視頻。”
陳榮得意洋洋的說着。
我氣抖着，手機倏而被人從身後拿走。
江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陳榮，造謠要負法律責任，你剛剛承認了視頻是你發的，有這份錄音想起訴你不是難事。”
“一個小時內刪除視頻。”
沉默了幾秒鍾，陳榮哈哈大笑，幾乎要喘不過氣，“你以爲你霸總呢？昨天還說什麼讓我在圈子裏吃不了飯，有本事你試試。”
“老子最煩裝逼的人。”
電話被他掛斷，江彥卻並不生氣，看着屏幕若有所思，“這件事我會解決的。”
我搖搖頭，“陳榮現在就是條瘋狗，是我牽連到你了。”
如果他不肯刪視頻......
原本想給對方都留點面子的。
一小時後，陳榮果然沒刪視頻。
我臉色陰寒，把手機裏的東西一一轉發在家族群。
又從外賣軟件下單了個橫幅，特地叫跑腿拉開拿着個大喇叭喊。
【母子之情感天動地，感謝我婆婆二十年如一日喂奶我老公】
要出門跳廣場舞的婆婆剛出單元門，發現所有人竊竊私語的看着她。
她招呼着去跳舞的伴，對方卻神色怪異的並不搭理。
再往前走，兩個跑腿拉開橫幅拿着大喇叭朝她走過來。
“您是秦月香女士吧，這是您的橫幅，收好嘞。”
婆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尖聲推搡：“你們是誰叫來的，我要報警，告你們！”
跑腿並不搭理，又掏出手機開始大聲念：“宋寧生了，是個女兒，我要讓她吃我的奶。”
“在我心裏，她就是我的女兒。”
…
婆婆尖叫一聲：“你個小癟犢子，念叨什麼呢。”
跑腿一概不理，繼續念：…
“要不是沒合適的理由，我真想把宋寧趕出去。”
…
其火辣程度讓人咂舌。
本來之前網上就爆了一波關於他們母子的傳言，現在幾乎是坐實了。
衆人的目光戲謔，還時不時的打量婆婆。
“你別念了！”
婆婆氣急的去扒拉跑腿讓他住嘴。
她到底年紀大了，跑腿左閃右躲硬是把我給的記錄念完。
而我看着另一個跑腿傳來的視頻，滿意的給兩跑腿打賞了一萬。
沒幾分鍾，手機跟炸了一樣一直響。
我置之不理，過了十來個才接起，只聽陳榮急着吼道：
“宋寧，你是不是瘋了！”
“你哪來的聊天記錄，還有視頻。”
“你怎麼還叫人拉橫幅，咱媽剛出院差點暈過去，你讓她以後在小區裏抬頭！”
陳榮雙眼猩紅着，在宋寧發了視頻和無數截屏後他第一時間給家族群的群主打電話，要他解散群。
可是已經有眼快的人保存下來，在那之後群裏跟炸鍋一樣。
我學着他的語氣，“要是你跪着求我，我說不定還能考慮刪視頻。”
“宋寧！你個賤人婊子養的......”
江彥拔高聲音，喘着粗氣——他那邊突然傳來陌生男聲：“陳榮陳先生是嗎？您涉嫌造謠，慫恿他人網絡暴力，現對你依法傳喚。”
剛才還氣到不行的陳榮像被扼住喉嚨的鴨子沒了脾氣，“不是，警察同志，我沒有......”
8
警局裏。
技術人員稍一查IP，就查到發視頻人的定位在陳榮家裏。
陳榮不信邪的反駁，“警察同志，你不能只查我吧。這賤人......”
見警察皺眉，他飛快的改口：“宋寧也在網上發我的視頻了。”
我冷笑一聲掏出手機任他們查看，“陳榮，你二十幾歲有孩子的人了還沒斷奶，我又沒造謠，都是事實。”
警察看完嘆爲觀止，咳嗽兩聲，“這不算捏造事實，但是影響不好也要注意下。”
“你們想怎麼解決？”
我乖巧點頭，“就讓他錄個道歉視頻和寫個保證書發到網上。”
沒有產生實質傷害，只能這樣。
陳榮心不甘情不願的舉着保證書開口：“我陳榮實名制向宋寧和江彥道歉，本人因小事摩擦單方面造謠宋寧女士和江彥先生，深感歉意......”
出了警局，陳榮明顯的一臉憋屈憤恨。
讓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沒多久主動要求離婚，還把離婚協議書寄了過來，面都沒見。
“他連囡囡的撫養權都自願放棄了，良心發現？”
我看着離婚協議書嘟囔着，江彥正抱着囡囡正在拍奶嗝，隨口接道。
“可能是吧。”
陳榮道歉後，網上的評論一窩蜂的倒過來。
我也才知道，江彥得知陳榮沒刪視頻後轉發了視頻，配文：
【......協商未果後還是決定回應一下，我是視頻中被造謠的男主。我想說宋女士無論是工作能力還是私下都是非常克己復禮也令人敬佩的。我承認我喜歡她，偶然也幫助過她，但絕對沒有任何越界行爲，具體可求證我從前的同事。】
【這件事警察自有公道，請大家靜待通知。】
看完後我心情復雜，還是跟江彥直言說我近期沒有新一段感情的打算。
江彥還是無所謂的以朋友的身份，經常會來看看囡囡。
我收到離婚協議書那天，江彥半開玩笑，“哪天你要是同意了，我跟孩子姓也行。”
孩子跟我姓，姓宋。
陳榮就是這時候碰到的我們。
他在遠處看着，好像想靠近，最後轉身走了。
我看不清他的臉色，只是覺得背影挺落寞的。
自那以後，陳榮丟了工作，圈內聲名狼藉沒公司再用他。
可這一切都跟我沒關系了。
......
陳榮覺得最近實在是太倒黴了。
本來職場得意，宋寧又生了個女兒，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宋寧一反常態要離婚。
然後是自己和親媽的那點癖好被人公之於衆。
現在還被抓到警局裏質問。
心虛之餘，他還有些怒氣，宋寧這個賤人竟然真的夥同奸夫報警。
可更倒黴的是他從警局裏出來後，公司竟然要解雇他。
問就是工作能力不達標，還是相熟的領導說他偷標書的事被人舉報了。
本來這事沒什麼大問題的，公司並不在乎這種小事，可是不知誰補了證據。
這事出了，一旦報警對公司也不好，況且誰還敢用有這種前科的人？
領導還透露說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陳榮剛回家就收到了一份快遞。
電話響起，那邊是江彥：“把離婚協議書籤了，不然就不只是解雇這麼簡單。我說了，不想丟了飯碗就夾緊尾巴做人。”
陳榮氣瘋了，抖着手差點把離婚協議書撕掉。
他問，“憑什麼？”
江彥笑了，“陳榮，憑我是盛世的繼承人，你拿什麼反抗？老實把字籤了，還能給寧寧留個好印象。我是真心實意感謝你放過宋寧，對了，聽說你二十幾年沒斷奶，寧寧說的是真的。”
“你喝的真的是膿水。”
陳榮一陣嘔吐，自己親媽在旁邊唉聲嘆氣，抱怨着一出小區就有人指指點點。
他們母子算是徹底身敗名裂了。
他煩得慌，不知不覺走到宋寧住的地方。
江彥抱着孩子笑看宋寧，宛若一家三口。
有一瞬間，陳榮覺得那裏的人應該是自己的，可是一切都毀了。
再也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