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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黎書言瞞着所有人悄悄出院了。
出院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被封鎖的律所。
翻找了一天,最後終於在一堆被打溼的黑色焦炭下找了那份還未被燒盡的房屋合同。
律所周圍的監控都已經被燒壞了,警方最後調查的結果也只是天幹物燥,律所消防設施不全導致大火時無法及時處理。
黎書言也懶得追究這些了,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籌錢離開。
她只知道,如果再不走,她或許真的就連命都留不住了。
第二天晚上黎書言便以五百萬的超低價格將市中心的黃金寫字樓賣了。
從交易所出來時,暴雪忽至,肆虐地狂風裹挾着大雪肆無忌憚的打在她的身上。
路邊的路燈都已經因爲低溫失去了光。
她抬頭看向漆黑的天空,今天的月亮倒是很亮,照的這一片雪更白了。
迎着寒風,她看着手機裏無人應答的打車軟件,最後只得無奈的給周懿川打去電話。
電話接通,傳來的卻是洛詩語的聲音。
“言言姐,怎麼了?川哥在做飯呢。”
“......”
黎書言沒想到,她一個月沒回去的家,竟被洛詩語住的這樣舒服。
可看着肆掠的暴雪,她還是妥協了。
“外面下着暴雪,我回不去了,你問周懿川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好,你等一下。”
幾分鍾後,只聽見周懿川冰冷的拒絕:“有本事自己跑出去就自己回來。”
不等她再開口,手機裏就傳來被掛斷的忙音。
將手機揣進口袋,她站在廊下,抬頭任由雪花落在臉頰上的燒傷處,刺骨的寒意讓她清醒的感受着臉上的異樣。
月光依舊明亮,照亮了她要離開的那條路。
十分鍾後,她鼓起勇氣沖進大雪裏,一條路走到黑她又不是沒有過。
更何況,這條通往自由的路,一點也不黑。
在她剛離開不到五分鍾,一輛黑色賓利停在她剛剛躲雪的長廊下。
周懿川看着廊下還未被覆蓋的腳印,凌亂又規律。
它的主人想必一定很焦急,很無助。
順着腳印的方向,他開車追去,終於在一公裏後的十字路口見到了那抹熟悉的背影。
他開車過去,停在她的身邊,搖下車窗,只冷冷地讓她上車。
黎書言縮了縮脖子,吸了吸被凍的通紅的鼻子,目光停留在周懿川的臉上,卻是帶着套看不懂的笑意。
“周懿川,我以爲你不會來了呢。”
“......上車。”
那樣理不清的笑纏繞心頭,像是千絲萬縷的細線,正在一點一點收緊,勒的他越來越窒息。
黎書言伸手抓了一把雪,捏了一個迷你的小雪人。
“你看,雪人。”
周懿川逐漸沒了耐心,下車將她拽進了車裏爲她系好安全帶開車離去。
一路上,黎書言都呆呆的看着手裏的雪人。
本就很小的一個團子在暖氣的作用下已經融化了大半。
水滴順着指縫滴落,黎書言忽然鼻酸。
她看向周懿川,“弄髒了你的車,不好意思。”
周懿川直覺她有些不對勁,卻以爲她不過是還在病着所以有些孩子氣的故意和他賭氣。
他耐着性子開口:“髒了就髒了,送去洗就是了,沒關系的。”
黎書言終於是笑了。
她搖開車窗將剩下的雪扔了出去。
“我今天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只是你不顧自己的身體就這樣跑出去,我......”
“我知道的。”
黎書言打斷了他的解釋,腦袋靠着車窗,低垂着眼眸。
她知道的,他信了洛詩語的挑撥,卻不信她真的被困在肆掠的暴雪中。
雖然他還是來了。
或許是出於責任,又或是......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周懿川看出她的情緒不高,便主動開口:“你現在身體不好,等你養好身體,我陪你堆更大的雪人好不好?”
黎書言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竟然還記得。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冬,兩個人擠在一間小出租屋裏,那時他剛創業失敗,欠了巨額的債務。
別人看着落雪吃團圓飯,而他們共吃一碗泡面,她看出他的情緒不高。
她懂他,便拉着他跑出家門,兩個人你一捧我一捧的慢慢堆砌起兩個相互依靠着的雪人。
那天的月光很亮,照亮着兩人眸底濃烈的愛意。
原來他都知道的,他也從來沒有變過。
所以他是在清醒的知道會傷害到她的情況下才默許着洛詩語的挑釁,周建業的犯罪。
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也都是建立在他還愛着她的基礎上。
原來,愛一個人也能眼睜睜看着她被傷害嗎。
時隔一個月回到曾經熟悉的家裏,許多東西都已經變了樣子。
她曾經布置的那樣溫馨的家此刻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很豪華,很漂亮,卻沒有了一點家的味道。
熟練地從鞋櫃裏拿拖鞋時,她才發現就連她曾經親手織的兩個人的情侶拖鞋也被換了。
腳上的蠶絲很舒服,卻十分不合腳。
周懿川察覺到了異常,低頭將自己的拖鞋換給了她。
“前段時間詩語忽然要幫忙大掃除,我不知道她都換了什麼,你先穿我的,明天我帶你去買新的。”
黎書言看着腳上大了兩碼的鞋,以及他腳上小到保不住腳後跟的鞋,忽覺可憐又可笑。
來到客廳,剛要坐下樓上忽然傳來一聲粗狂的聲音。
“你個賤人,我家不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