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沈硯青立刻怒了,抬手將我推得踉蹌。
“韓佩秋,你鬧什麼?”
“言溪從小就被嬌寵着長大,心思細膩,又體弱多病,是需要人時時捧着護着的。”
“而你不一樣,你爸媽從小對你不好,你也很堅強,這些年風裏雨裏都過來了,你就讓讓她不行嗎?”
“再說了,長嫂如母,她是大哥遺孀,你得敬着她、讓着她,怎麼能這麼不懂事?”
我們明明是同年同歲。
可他爲了給許言溪撐腰,竟連“長嫂如母”都搬出來了。
我心底頓時一片冰涼,目光越過他的肩頭,落在外間那杯盤狼藉的桌面上。
許言溪來我家後,從未下廚的沈硯青親自給她張羅了四樣菜。
家裏留着下蛋的雞殺了。
買了一個月前我想吃的魚。
原本留着過冬的臘肉切了大半。
還有一道是炒河蝦。
爲了這點鮮味,一向厭水怕髒的他,應該是默默挽起褲腿,在村口那段泥濘的河溝裏站了半晌吧?
我拖着滿身疲憊,剛下工回來,就被沈硯青告知,隨行名額換了人。
直到現在,也沒人問我一句,餓不餓?
我還要怎麼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沈硯青,雪花膏不是我碰掉的。”
許言溪立刻顫抖出聲:“是、是我說錯話了......我自己沒拿穩,不關佩秋的事......”
“你們可千萬不要吵架......不然,我這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話音到最後,已然帶了哭腔。
沈硯青一臉的心疼無措,他下意識地將人攬近,低聲安慰。
又轉頭對我怒目而視:“韓佩秋,道歉!”
我恍若未聞,徑直從他們幾乎相貼的肩側掠過。
平靜地端起桌上的剩菜,出門,到院中的灶間起火。
鄰居見我家起了煙,隔着低矮的院牆高聲喊道:
“喲,今兒可是個大日子!雞也殺了,肉也燉了,是要進城享福去了吧?”
那聲音帶着明晃晃的羨慕:“哎喲喂!男人下灶可是稀罕事!”
“真沒想到你家沈知青還有這手藝,那香味,饞的我家娃在院子裏直轉,你可真是嫁對人了。”
我扯了扯嘴角,懶得再粉飾太平:“是他大嫂來了。”
“不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還會做飯。”
“我也沒那個福氣回城,他要帶大嫂去。”
“啊?這......”
牆那邊頓時一陣語塞,好半晌,才慌忙找補道:
“畢竟是你大嫂來,你又不在家,他......禮數周到些,也是應當。”
那聲音越說越虛:“聽說她剛沒了男人......你家硯青想多關照她......是他重情義......挺好、挺好的。”
追出來的許言溪聽到這些話,臉色微微有些陰沉。
可她轉瞬就換了副笑臉,親親熱熱來拉我的手:
“佩秋,我原本只是心裏難過,想來找你說說話的。”
“誰知硯青一見到我,就徹底沒個分寸,連留着下蛋的母雞都殺了,也不知道給你留着,我攔都攔不住。”
“再一聽說我流產的事,他當場就紅了眼,這才不管不顧把名額換成了我。”
手臂被她挽住的瞬間,我心口升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惡心。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無恥到這個地步?
大哥沈冬行因公殉職,屍骨未寒。
特批沈硯青頂崗的通知書剛剛下來。
她就立刻想吃回頭草了。
明明是她搶了我的東西,卻還能擺出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嘴上說着道歉,可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炫耀和得意。
我面無表情地抽回手:“你不用故意挑撥,我早就不想和沈硯青過了。”
“我隨時可以跟他離婚,成全你們。”
話音未落,沈硯青已走到院中:“你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