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三天前。
顧家大宅,主臥。
沈知晚坐在梳妝台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鏡中的女人面容清麗,眉眼溫婉,卻透着一股難以言說的疲憊。眼底的青黑怎麼也遮不住,嘴唇幹裂起皮,整個人瘦得顴骨都凸了出來。
三年了。
這三年她瘦了整整十五斤。
不是刻意減肥,而是吃不下、睡不着。每天活在顧家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裏,她連呼吸都覺得累。
"砰——"
臥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顧母站在門口,目光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還沒收拾好?磨磨蹭蹭的,像什麼樣子?"
沈知晚站起身,垂下眼睫:"媽,什麼事?"
"別叫我媽。"顧母嫌惡地皺起眉,"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兒媳婦。今晚家裏有客人,你給我老實待在房間裏,別出去丟人現眼。"
沈知晚沒有說話。
這樣的話,她聽了三年,早就習慣了。
"還有,"顧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裏滿是輕蔑,"你看看你這副樣子,黃臉婆似的,怪不得廷州不願意碰你。換了是我,我也不願意。"
"媽——"
"行了,別在我面前演戲。"顧母冷哼一聲,"我告訴你,沈知晚,你能嫁進顧家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當初要不是看在聯姻對公司有利的份上,你以爲你配進這個門?"
"現在沈家都破產了,你更是一無是處。我勸你識相點,別整天想着跟廷州培養什麼感情。他的心不在你身上,永遠都不會在你身上。"
沈知晚攥緊了衣角,指節泛白。
她想反駁,想說當年是顧家主動提的聯姻,是顧母親自登門拜訪,說什麼"兩家結親,親上加親"。
可她知道,說了也沒用。
在顧母眼裏,沈家破產之後,她就成了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棄子。
"我知道了。"她低聲說。
"知道就好。"顧母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對了,阿瑤今晚也會來。你最好離她遠點,別讓她看到你那張苦瓜臉。"
林瑤。
又是林瑤。
沈知晚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顧母滿意地點點頭,揚長而去。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沈知晚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那扇緊閉的門,眼神裏沒有憤怒,沒有委屈,只有一種看透一切的平靜。
三年了。
她已經不會再爲這種話傷心了。
因爲她的心,早就死了。
——
晚上七點,顧家大宅一樓。
燈火通明,觥籌交錯。
顧母正在宴請幾位商界的老朋友,客廳裏坐滿了人,熱鬧非凡。
林瑤坐在顧廷州身邊,穿着一身鵝黃色的連衣裙,襯得她膚白勝雪、楚楚可憐。她時不時側過頭,輕聲跟顧廷州說話,眉眼間滿是依賴。
"廷州哥,你喝點水吧,別光顧着應酬。"
"廷州哥,你今天好像很累,待會兒早點休息。"
"廷州哥……"
顧廷州看着她,目光溫和了幾分:"嗯,知道了。"
顧母在一旁看着這一幕,臉上笑開了花。
"阿瑤真是懂事,難怪廷州這麼喜歡你。"她拉着林瑤的手,語氣裏滿是寵溺,"要我說啊,當初就該讓你嫁進來。都怪我那時候一時糊塗,弄了個沈家的丫頭進門。"
林瑤低下頭,睫毛輕輕顫動:"伯母,您別這麼說……沈姐姐她人挺好的。"
"她哪兒好了?"顧母嗤笑一聲,"整天板着一張臉,也不知道討好人,跟個木頭似的。我看她就是存心膈應我們。"
"阿瑤啊,你放心,"顧母壓低聲音,意有所指地說,"廷州遲早會跟她離婚的。到時候,你才是我們顧家名正言順的兒媳婦。"
林瑤眼眶微紅,故作爲難地說:"伯母,我不想破壞別人的家庭……"
"傻孩子,什麼破壞不破壞的。你跟廷州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們才是天生一對。那個沈知晚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意外插進來的棋子罷了。"
顧廷州聽到這話,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他沒有反駁。
在他看來,母親說的沒錯。
他和沈知晚之間,從來就沒有感情。這樁婚姻是兩家的聯姻,是利益的交換。他娶她,只是爲了讓兩個家族合作更加緊密。
至於愛情——
他從來沒想過要給她。
樓梯拐角處,沈知晚靜靜地站在陰影裏。
她聽到了一切。
顧母的嫌棄,林瑤的"善解人意",還有顧廷州自始至終的沉默。
她突然想笑。
三年了,她還在期待什麼呢?
期待顧廷州會爲她說一句話?期待顧母會對她改觀?期待林瑤會收起她那副"無辜"的面具?
太天真了。
她轉身,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樓上的臥室。
——
臥室裏很安靜。
沈知晚坐在床邊,打開了床頭櫃的抽屜。
抽屜最深處,壓着一個牛皮紙信封。
她把信封拿出來,一件一件地清點裏面的東西。
一份房產證——那是她父親留給她的一套小公寓,顧家不知道,也沒人在意。
一張銀行卡——裏面是她這三年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加上父親臨終前偷偷轉給她的最後一筆積蓄,一共五十三萬。
不多,但足夠她重新開始。
還有幾份文件,是她這段時間悄悄整理出來的。
當年骨髓移植手術的知情同意書復印件。
她在手術前後的體檢報告。
以及——一份當年被"篡改"之前的原始病歷,是她托父親生前的老朋友,一位已經退休的醫院檔案管理員,偷偷復印出來的。
這些東西,她原本是留着以備不時之需的。
她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顧廷州願意聽她解釋,她就把這些證據拿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可現在——
她輕輕笑了一聲,把那些文件重新放回信封裏。
不需要了。
她已經不想解釋了。
也不想證明什麼了。
她只想離開。
——
"咔噠。"
臥室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沈知晚迅速把信封塞回抽屜,抬起頭。
顧廷州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一份文件。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身姿挺拔,五官深邃冷峻。可那雙眼睛看向她的時候,卻沒有任何溫度。
"沈知晚,籤字。"
他把那份文件扔在她面前。
沈知晚低頭一看。
是離婚協議書。
她的心跳微微漏了一拍,隨即又平靜下來。
"好。"
她說得很幹脆。
顧廷州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爲她會哭,會鬧,會求他再給她一次機會。
畢竟這三年來,她一直表現得那麼小心翼翼、那麼患得患失。他以爲她離不開他,以爲她會死皮賴臉地賴在顧家不走。
可她只說了一個字——好。
沒有眼淚,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一絲留戀。
顧廷州心裏涌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你就這麼答應了?"他皺眉,"不問問爲什麼?"
沈知晚抬起頭,平靜地看着他。
"爲什麼?"她輕聲反問,"顧先生,這三年來,你有一天把我當過妻子嗎?"
顧廷州語塞。
"既然沒有,那離婚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沈知晚拿起那份協議書,一頁一頁地翻看,"我倒是應該謝謝你,終於肯放過我了。"
顧廷州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放過"?
好像這三年來,受委屈的是她一樣。
"沈知晚,你別得寸進尺。"他冷聲道,"這份協議已經很厚道了。財產分割部分,我可以再給你加。你想要什麼,開個價。"
沈知晚停下翻看的動作,抬起眼睛。
那雙眼睛清澈見底,卻冷得像深冬的湖水。
"顧先生,你以爲我是在跟你討價還價?"
"我什麼都不要。"
"這三年,我在這個家裏一針一線都沒拿過。走的時候,我也不會帶走任何東西。"
"至於你的錢——"她把協議書合上,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我沈知晚再落魄,也不稀罕。"
顧廷州臉色微變。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沈知晚嗎?
那個說話細聲細氣、做什麼都小心翼翼的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
這麼不留情面?
"你——"
"協議我看過了,沒問題。"沈知晚打斷他,"三天後去民政局,我會準時到。"
她說完,低下頭,繼續看那份協議書的細節條款,再也不看他一眼。
顧廷州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第一次發現,他竟然完全看不透這個女人。
"沈知晚,你最好想清楚。"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警告的意味,"離開顧家,你什麼都不是。"
沈知晚沒有抬頭。
"謝謝提醒。"她說,"顧先生請回吧,我要休息了。"
顧廷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沈知晚這才抬起頭,看着那扇緊閉的門,目光復雜。
離開顧家,她什麼都不是?
呵。
顧廷州,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
深夜,顧家大宅。
賓客散盡,燈火闌珊。
沈知晚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沒有一絲睡意。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側過身,看着床頭櫃上那張銀框的相框。
那是她和顧廷州的結婚照。
照片裏,她穿着白色的婚紗,笑得眉眼彎彎。他穿着黑色的西裝,站在她身邊,俊美如神祇。
可他沒有笑。
他的表情淡漠而疏離,像是在完成一項任務。
沈知晚看着那張照片,忽然覺得諷刺極了。
她伸手,把相框拿起來。
然後,輕輕地,把照片從相框裏抽了出來。
"嘶啦——"
照片被她從中間撕開。
她的臉和他的臉,從此分開。
她把碎片扔進床邊的垃圾桶,然後拿起手機,打開相冊。
相冊裏,有很多他們的合影。
大多是她偷偷拍的。他不喜歡跟她拍照,所以她只能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拍。
那時候的她,傻得可笑。
她一張一張地翻看,然後一張一張地刪除。
"確認刪除這張照片嗎?"
刪除。
"確認刪除這張照片嗎?"
刪除。
"確認刪除這張照片嗎?"
刪除。
一直到最後一張。
那是他們新婚當天的合影,是在酒店門口拍的。那天她等了他整整一夜,他卻一直沒有回來。第二天早上他回來的時候,她強撐着笑臉,說想跟他拍一張合影。
他嫌麻煩,但還是站在她身邊,面無表情地拍了一張。
那是她唯一一張"主動"跟他拍的照片。
她的手指懸在"刪除"鍵上,停了幾秒。
然後,按了下去。
"刪除成功。"
相冊裏再也沒有他的影子了。
沈知晚放下手機,起身走到梳妝台前。
梳妝台上放着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
她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枚鉑金鑽戒。
那是她的結婚戒指。
三年前,顧廷州把這枚戒指套在她手上的時候,她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她以爲那是他給她的承諾,是他們婚姻的開始。
現在想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她把戒指從手上取下來,端詳了幾秒,然後輕輕放回盒子裏。
"砰。"
盒子合上的聲音很輕,卻像是某種儀式的終結。
從這一刻起,她沈知晚,不再是顧廷州的妻子了。
——
次日清晨。
沈知晚比平時起得更早。
她穿了一身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裙,頭發挽在腦後,素面朝天。
她沒有化妝。
以前她每天都會化一個淡妝,因爲顧母說她"素顏太寡淡",不像個大家閨秀。
現在不用了。
她推開臥室的門,走下樓。
餐廳裏,顧母正在吃早餐。林瑤坐在她身邊,笑盈盈地給她剝橘子。
顧廷州不在。
他大概又是一夜未歸。
"喲,起這麼早?"顧母看到她,冷哼一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沈知晚沒有理會她的嘲諷,徑直走向餐桌。
"媽,"她開口,聲音平靜,"有件事我想跟您說一聲。"
顧母挑了挑眉:"什麼事?"
"我和廷州準備離婚了。"沈知晚說,"後天去民政局辦手續。"
餐廳裏瞬間安靜下來。
顧母愣了幾秒,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離婚?"她放下筷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你以爲離婚是你說了算的?"
"廷州已經同意了。"沈知晚說,"協議書我昨晚已經看過了。"
顧母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顯然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你——"她站起身,指着沈知晚,"是不是你逼的廷州?你是不是用什麼手段威脅他了?"
"媽,您想多了。"沈知晚淡淡道,"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顧母的臉色變了又變。
一旁的林瑤低下頭,捧着茶杯的手微微顫抖。
"伯母,您別生氣……"她輕聲說,"也許、也許廷州哥只是一時沖動……"
"你閉嘴!"顧母突然沖她吼了一聲,把林瑤嚇了一跳。
顧母意識到自己失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沈知晚,"她盯着沈知晚,目光陰沉,"你別以爲離了婚你就能全身而退。我告訴你,你是從顧家出去的人,我們顧家的名聲不能被你敗壞。"
"離婚可以,但你必須籤保密協議。顧家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許往外說。"
"另外,離婚後,你不許用'顧太太'的名義在外面招搖。"
"還有——"
"媽,您說完了嗎?"沈知晚打斷她。
顧母一噎。
"我說完了。"沈知晚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現在輪到我說了。"
"第一,保密協議我會籤,但內容由我的律師審核。任何不合理的條款,我不會接受。"
"第二,'顧太太'這三個字,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想聽到。您放心,我比您更想跟顧家劃清界限。"
"第三——"她頓了頓,唇角微微上揚,"媽,您以後說話注意點。我現在還是您兒媳婦,您罵我可以。等我離了婚,咱們就是陌路人了。到時候您再敢這樣跟我說話,我未必會像現在這樣客氣。"
顧母瞪大了眼睛,一張臉漲得通紅。
"你、你——"她氣得渾身發抖,"沈知晚,你反了天了!"
"媽,我沒反天。"沈知晚平靜地說,"我只是終於學會了不再忍讓。"
她說完,轉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一直低着頭的林瑤。
"林小姐,"她說,語氣淡淡的,"你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林瑤渾身一僵,猛地抬起頭。
她對上沈知晚的目光,只覺得心底一寒。
那雙眼睛太平靜了。
平靜得像是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在乎。
"我不、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林瑤的聲音有些發抖。
"你知道的。"沈知晚微微一笑,"不過沒關系,你贏了。顧廷州是你的了。"
"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珍惜。"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留下顧母和林瑤面面相覷,半天說不出話來。
——
兩天後。
離婚前的最後一個夜晚。
沈知晚坐在臥室的地板上,面前擺着一個行李箱。
行李箱很小,只能裝下幾件換洗衣服和一些必需品。
這就是她要從顧家帶走的全部東西了。
三年前嫁進來的時候,她帶了滿滿十幾箱嫁妝。
那些嫁妝,有的被顧母嫌棄"不夠檔次"扔掉了,有的被"借"給了顧家的親戚,還有的不知道被挪到了哪裏,總之早就不知去向了。
她沒有追問。
追問也沒用。
她站起身,最後環顧了一眼這間住了三年的臥室。
房間很大,裝修很豪華,家具都是進口的名牌。
可這裏從來沒有家的感覺。
冷冰冰的,像一座墳墓。
"再見了。"
她輕聲說了一句,然後拉着行李箱,走出了房門。
——
走廊裏很安靜。
顧廷州的房間在走廊盡頭,門緊閉着,裏面沒有燈光。
他大概又出去了。
也許是去陪林瑤。
沈知晚看了那扇門一眼,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樓梯口,她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是顧廷州。
他穿着睡袍,手裏端着一杯水,似乎是剛從樓下上來。
"你這是要去哪兒?"他看着她手裏的行李箱,皺起眉頭。
"先搬出去住。"沈知晚說,"明天辦完手續,我會派人來拿剩下的東西。"
顧廷州盯着她,目光復雜。
"沈知晚,"他開口,聲音有些幹澀,"你是不是……恨我?"
沈知晚停下腳步。
她轉過身,看着他。
月光從走廊的窗戶灑進來,照在他的臉上,照出他眼底深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沈知晚覺得諷刺極了。
三年了。
三年來她等着他看她一眼,等着他對她說一句軟話,等着他給她一點點溫暖。
可他什麼都沒給過她。
現在,在她要離開的時候,他居然問她——恨不恨他?
"顧廷州,"她輕聲說,"恨一個人是需要感情的。"
"可我對你——早就沒有感情了。"
她說完,拉着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下了樓梯。
顧廷州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心底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那是……失落?
不。
他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
他對沈知晚沒有感情,她對他沒有感情,這不是很好嗎?
大家好聚好散,各自安好。
可爲什麼——
他心裏這麼空?
——
凌晨。
沈知晚住進了自己提前租好的小公寓。
公寓很小,只有六十平,裝修也很簡單。
可她躺在那張窄窄的單人床上,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拿出手機,看着通訊錄裏那個備注"顧廷州"的號碼。
三年來,她給他發過無數條消息,打過無數個電話。
可他從來不回,從來不接。
她翻看着那些聊天記錄,全是她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紅燒排骨,早點回來。"
"廷州,今天是我們結婚一周年,你記得嗎?"
"外面下雨了,你出門帶傘了嗎?"
"……"
沒有一條回復。
一條都沒有。
沈知晚看着這些記錄,眼眶微微發熱。
可她沒有哭。
她已經不會爲這個男人哭了。
她深吸一口氣,點擊了"刪除好友"。
"確認刪除該聯系人及所有聊天記錄?"
她的手指懸了一秒。
然後,用力按了下去。
刪除成功。
從這一刻起——
她和顧廷州,再無瓜葛。
——
(本章完)